三月幽兰野草生,虽凡不与众俗同。
上苑百花齐争艳,独随蒿藜居寓丛。
春风化雨凭飘摇,万紫千红暮春消。
桃花不知归何去,犹有德馨郁香浓。
现在是阴历三月二十四,谷雨节气。农历中讲24节气,其实清明为节,谷雨为气。农谚有“谷雨前后,点瓜种豆”,“清明断雪,谷雨断霜”。春将尽,夏将至,谷雨下雨,加快升温。
樱桃红熟,柳絮飞落,牡丹吐蕊,幽兰芬芳;春天里的花,如海棠(樱花)、桃花、玉兰、紫荆、连翘、丁香及杨柳飞絮均已落花流水,归葬大地;月季、芍药等,迎夏的花开始吐蕊了。暮春时节,兰馨袭人,百花落去,惟吾德馨。三月兰,悠然于荒郊野外,在静寂丛落之地,开始妍放。
季羡林老先生写过一篇《二月兰》,“只要有空隙的地方,都是一团紫气,间以白雾,小花开得淋漓尽致,气势非凡,紫气直冲云霄,连宇宙都仿佛变成紫色的了。”有一种平静、淡雅之情。趣味丛生,却又饱含了人生的冷暖。季老的二月兰,大约是在96年,该年清明节在农历的二月十六,正是这种野草开花的时候。今年的清明节,已是农历的三月初八,可见节气与历法比较,生命更愿意随节气走,所以,二月兰也就成了三月兰了。
这种草芥,与蒿草、苦菜、芥菜俗同野生,猛然间花枝托起蓓蕾,突兀冒出绿丛,拔高直立,开放出紫白相间的绚丽花彩。更有盛者,是她的幽香扑鼻,抑郁出一种高贵的典雅气息,与其生态形成鲜明的不对称。有点像鲁迅说的:吃得是土,挤得是香。草芥之身,饮泉食土;花香馨雯,沁人心脾;提神醒脑,益气补忠。没错,就是忠,是中医讲的心,神经精神之类的东西。
历代文人,对兰情有独钟。诗圣李白《古风》诗: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虽照阳春晖,复悲高秋月。飞霜早淅历,绿艳恐休歇。
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白大人恰如芜原的春兰,在野草丛中,挺立而出,飘溢出袭人的芳香。在《赠南陵常赞府》中,李白将春兰与寒松人格化,“为草当作兰,为木当作松。”,因为什么呢?“兰秋香风远,松寒不改容。”自喻了一种做人的品质与格调。虽为草根,入世俗同,独立自生,与众不挣,飘香四野,唯我德馨。当为树木,应为松柏,寒冬酷暑,不改其容,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拔身而上,挺身而出。一种内置在花中的品格与骨气。李白对两种品质给予肯定和赞美,接着他说:“松兰相因依,萧艾徒丰茸。”松兰性格鲜明,相互应照,不要像没有生气的艾草,虽然生长的绒茸丰丰。
欣赏与赞美中,隐含了一种忧郁的情怀,李白《赠友人》:‘兰生不当户,别是闲庭草。夙被霜露欺,红荣已先老。’兰馨本来有高雅之德,却生在闲庭芜草之野,风霜露宿,致使红容易老,惋惜之情悠然而出,又无可奈何。有一种愿望,‘馀芳若可佩,卒岁长相随。’
三月兰,一种极其普通的草,抒发出如此多的遐想与幽情,几乎遍及所有中国的名人大家,说明兰必有其‘过人之节,甚远之志’。对兰的偏爱,连接到一种生命与大地的生生相连的关系。兰生于荒野,而大地为万物之母,孕育了兰的芳馨。大地慈惠恻隐,厚德载物,养育了万物,给予生命、给予灵性、给予芳香,滋润出新生和万物的鲜花。是神明与幽灵连接之媒,育发之所。人类经过2亿3千多万年的演进,从海洋走向大地,从飞扬四起的土地,走入了富丽堂皇的广厦,如今与土、与地基本断裂了。然而,现代文明将最原始的缘源关系,一点点割裂开,将人推进机器人时代了,与自然的断裂会衍生出怎样的人与人格?明天兰花完全可以无土栽培,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诗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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