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见到我只有往常日子里的欢呼和兴奋，我的出现只是让她只多了一点惊讶。或许佳佳已经告诉她来找爸爸，或许她这样的年纪还不懂得怎样表达更多的兴奋和多余的感情。我发觉每一个孩子都像大师，总是那么自然完整地准确无误地展现上天赋予她的一切表情语言动作，和心理活动。那份倔强和坚持她面前的每一个成年人所有的希望和诉求都自惭形秽。
女儿绕着那台抓娃娃机一圈又一圈奔跑，让我去追。佳佳这时已经抓到一个娃娃，唤朵朵去拿。我忍不住调侃道“还有钱抓这个哈。”佳佳见到我显得有点不自然，不肯说一句话。大概知道我要请她吃饭，而她没钱。
女儿把那个娃娃交给我，我顺势要求带她去二楼，我受不了一个成年人专心致志抓娃娃的样子，尤其是连续抓上一个多小时。
在餐厅佳佳照例点了她的最爱，一个麦趣鸡盒两个冰淇淋。这种高热量的食品我是不敢碰的，只能坐在一旁看她们母女吃得津津有味，有些出神。女儿连续招呼了我两遍“吃呀吃呀”，佳佳提醒我“让你吃”。朵朵的发音还非常模糊，只有佳佳才能听懂女儿的话。我知道，就是这简短的招呼二字，四十年来我都不曾学会。成年之后，我认为这种热情没有太大意义，越是陌生的人坐在一个饭桌上越是让酒让菜让茶，这种无聊的动作和行为徒增一些没必要的尴尬和紧张，只是在强调二人关系的不深厚和不牢固，一家人不应该出现这种客套。曾经有一次，女儿还没有出世，佳佳在厨房做鱼，鱼很大要盛两盘才行。她做好先盛出一盘端到容厅。等她做完饭，再找不见那盘鱼。我已经让它入了我的肚内。佳佳只能吃剩下的那点鱼尾鱼头了。她不容许我作任何辩解痛骂我许久。这就是我的理论导致的后果。今天女儿一声声唤我我吃鸡肉，犹如一颗爱国者导弹击中了这个目标——我那套怪论。佳佳教会女儿这样，正是指导女儿学会对待今后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的陌生人。而怎样对待自己真正的家人本不需要加以任何指导，就像我那样，吃光盘子里所有的鱼，令做饭的人难以见到。
我起身为自己叫了一个汉堡，在女儿面前吃下。
我在一个手机软件写了一篇文章，想投稿。可是不知道怎样把它转化为邮件。因为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佳佳说“不是你没接触过，是你自己反抗这种接触。你反对世界上的一切东西，所以你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多余的。”佳佳是有底气说这个话的，我的微信支付宝都是她向我推荐的，并且亲自为我开通和绑定。几年了，我已经体会到了时代的进步和科技的力量，离不开微信支付宝了。
佳佳教会我怎样把软件中的文章转化成邮件，要求我跟她回家，疏通下水道。厕所又堵了。佳佳在离婚前给我下过结论，“你也就是疏通下水道，掏厕所这种活适合你。”这虽然是一句玩笑话。我却想了很多。这没有讽刺和挖苦，即便有也只是代表着佳佳的一种夹杂着失望的卑视。
在我眼里疏通下水道，只要一种决心和精神，就能收获一种成就感，舒畅感。关键是下水道堵塞后给人带来的压抑感，能改变人的心情和行动，甚至生活。大禹治水，名扬千年，不是如此吗？鲁迅所生存的旧时代，也是拿一把小匕首奋力疏通着国民的神经，而且医院的血透机也是为我疏通着排放出毒素的通道。这种精神就是不怕脏的吃苦精神，决心就是决定去吃这个苦的决心。佳佳说我适合这个，是表示我有吃这个苦的能力。
我在马桶里取出来一根卫生筷，给佳佳看。卫生间内顿时传来畅快的冲水声。“卫生间不卫生，并不代表什么东西都可以丢到里面去，所有要丢的东西要进垃圾筐。”我有些气愤，佳佳总说我的懒惰，可我没有像她一样，不要的东西乱丢。我只是把我眼里要丢的东西丢进垃圾筐。而佳佳总是认为那些东西不能丢，从垃圾筐内重新捡回来，而且骂我“我花钱买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丢？”
这一次，他只是说“注意自己的身份，在我家里说话不可以那么大声。”
说起丢东西，我们有过强烈争议。就说这娃娃，娃娃机里的娃娃就是老板以垃圾的价格批发回来的。中国的玩具行业早就遭遇过世界危机，冲着玩具的造型设计给幼儿买几个本无所谓，可是你抓了几百只了，还在马不停蹄。这些娃娃不是垃圾吗，难道不要丢出去吗？我梦想着我们是和睦夫妻的话，每一次抓到的娃娃，就要送给其他的小明友，或者至少应把从前的送出去。无论如何，娃娃不可以在家中堆积。
“如果是人民币，是不是也要这样？”佳佳讽刺我。
“共产主义社会就会这样。”是的，共产主义一定实现。我相信他是一种趋势和一种必然，由人类社会的本质来决定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