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

其实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已经去过成都了，但是在重庆时想去成都的心情依旧记忆犹新。

  “我想去成都，麻醉时想的全是成都。”

1

事情发生在16年的9月底：

“学妹，你这个消化功能衰弱回家调养就行了，但是胃囊肿这个必须要手术了，小手术，难度不大...”任职在人民医院消化内科的学长在和我说着病情。一句‘小手术’的重磅激起我内心一阵波澜，我已经无心再听下去，我知道，说来说去，只能手术。

是的，我和大多数胃囊肿患者有一样的病情，上腹隐痛、恶心呕吐，食欲不振，伴有慢性胃炎，需要做微创胃镜囊肿切除术。但是不一样的是，我泡了几年医学院。

我的专业虽然不是拿手术刀，但是大学这几年，我曾无数次套上那件圣洁的白大褂，对着无数个小动物开胸、给药、缝合，也数不清自己多少次面朝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说对不起。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学医的我也会被推上手术台，上演一副医者不能自医的戏码。

医院的床位并不多，身边形形色色的人挤满了消化内科的走廊，我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心里充满对学医的厌烦和埋怨，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的讨厌我的专业。

“让一下来让一下，大家都让一下。”刚从手术室推出来的病人和我擦肩而过，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尽管我现在是那么奋力地抗拒。

手术的日期定在10月中旬，作为医学院毕业的学生，我比任何患者都清楚，动过手术必须要静养。

所以，趁年轻，也趁还没手术，去尝尝重庆的火锅和酸辣粉吧，还有扬名全国的成都串串。

2

飞机慢慢推出，滑过跑道，轰鸣一声，响彻天际。

重庆，我来了。

我喜欢旅行，也去过很多地方，在各个城市中流连忘返。爱上了半夜在南京吃小龙虾，喝青岛扎啤，和四年未见的朋友谈论年少无知，也喜欢上了坐在苏州的bar里喝着不加柠檬汁的长岛冰茶，窥探着别人的生活。可是一直让我不能忘却的，还是那场重庆的‘旅行’。

那时候重庆的天气不冷不热，我很庆幸没有体验大家说的被‘烤熟’的感觉。

“你是去重庆玩的？”

“嗯，你呢？也是去重庆旅行的？”

“不是，我家就是重庆的，在青岛出差，半年没回家了。”

我抿了一口水，观察着这个坐在我旁边座位的中年男人，皮肤粗糙黝黑，颧骨突出，皮包骨头，瘦的不像话，估计是长期工作劳累导致的。可能是包公头，也可能是施工员，我默默地在心里分析他的工作，反正肯定不是坐办公室的。果然，我没猜错；

“那你工作应该很累吧？离家这么远，很想家吧？”

“唉，想家啊，天天在工地上风吹日晒的，肯定想家。”

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连带着我的心情也变的沉重起来。

我没有再说话，转头看向舷窗，定睛一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爆粗口。不是舷窗上有什么东西，也不是飞机失事，而是我看到了舷窗上的雨星，瞬间心里一万只羊驼在奔腾。

我讨厌别人说我‘老萧附体’，每去一个城市都会下雨，别说空气湿润的重庆了，就连干旱的阿克苏都不例外。

算了，下吧下吧。

3

重庆是我一直想去的城市。

我对重庆的幻想来自《红岩》，浓雾弥漫的江城，雨伞相互碰撞连成片。有背着背篓或者扁担的夫妇，有穿着碎花旗袍的女子，还有顽皮的山娃子在嬉闹。

重要的是重庆的‘辣妹子’不但白，而且个个看起水润油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至少我想去试试看能不能把我养白。

在重庆的4天里，我走过磁器口，走过解放碑，走过长江大桥，走过洪崖洞，还走过重庆大学，可是我走过的重庆，不是我理想中的重庆。

我问自己，是什么让我在重庆停留了4天？

只为寻找理想中的重庆？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

可能留住我的是解放碑旁那条好吃街里的酸辣粉和各种各样的火锅吧，也可能是这座山城的干净和夜晚的宁静。

我尤爱吃好吃街的一家酸辣粉，店家周围有端着碗吸溜吸溜的吃着酸辣粉年轻情侣、大爷大妈、甚至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我学着她们也坐在休息登上，嘴里吸溜吸溜的吃着，酸的直流哈喇子，幸福感爆棚。

“好辣，太他妈辣了，你告儿我这半年你在重庆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又不是天天吃火锅，而且这才是微辣你就不行了？真怂。”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都来了四天了你才露面，谁知道你在哪个姑娘的温柔乡。”

我一边骂着坐在我对面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边辣的吸溜嘴。

讲真，辣这个东西，真的有瘾，越吃越辣，越辣越想吃。一顿火锅吃下来，辣的我鼻涕眼泪横流。最后看着自己形象全无，‘哭晕’在洗手间。

当我打算定车票去成都的时候，胃里强烈的疼痛给了我当头一棒，附二医院的医生告诉我，病情已经加重了，如果不及时手术治疗，可能会出现压迫性出血和病变，消化功能也在持续衰弱。

这样一出闹剧，像是一部电视剧。

我没想到病情恶化的这么快，快到我还没来得及去成都，还没吃到正宗的成都串串，没去宽窄巷子溜溜弯。

我只好马上订了回青岛的机票，让学长留了间病房，代办了住院手续。

我想去成都，做梦都想。

成都，等我。

重庆，再见。

听说，十八梯才是我寻找中的重庆，那里有一级级向上蜿蜒的石阶，有昏暗的让人温暖的灯光，还有凌晨四点开始营业的早餐铺。

不知道那年冬天你是否走过十八梯？

是不是每下一步台阶，也会向后甩一下你每个冬天都戴的白色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