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一条铺满青石板的街上,发现了一家店。它挤在两家很大的中间,看来夹缝生存。我到现在还不清楚,与她的相遇是偶然还是缘分?
那一天,抱着礼物盒的我在这条街上横冲直撞,为了找到一张合适的卡片,把它们一起寄出去。就在我抬着头四处张望的时候,就在那么一瞬间,好像画一个圆笔尖刚好结束了最后的弥合,招牌上一张红色唇印映入眼帘,是比血还逼真的红。脚步已经不是我的了,不受控制地向里走去。而黑色的字继续在唇上俏皮眨眼,送出飞吻。
那个女人坐在电脑前,见有人进来就把埋着的头抬起来,丹蔻红唇,黑漆魅甲,右手撑在桌上,食指和中指默契的夹着一支泛着红星的烟,烟雾一阵阵扑在了空中。烟味很淡很淡,并没有引起我的反感。当我看着她的眼睛时,像是着了魔,生了锈,一动不动。那眼眸,是一潭湖水,深不见底,捉摸不透。从看到我后就黯淡下去了,眼前人太美,哦不对,是凄美,像是她坐在无尽轮回中等了很久很久,岁月悄悄踏过,等她从梦境中回神时,所有人都已走远,沧海桑田,一眼万年。还是没有出现,她自怜自叹。
“要换什么吗?”,忘了告诉你们这是一家交换东西的店子。
“不…换,你在等人吗?”我从想象中抽离,却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出了口。
她怔了一下,然后露出迷人的微笑,对我说:“被你看出来了呀,我在等我的他阿,他说他会回来找我。我已经等了851个日夜,刚才是第2607次抬头。在这里换来换去,换不回他的一次回头,更换不到他已经走掉的心。”微笑渐渐变成苦笑,她失神望着外面,多么希望推门而入的日思夜想的他。无数次翘首,可人来人往没一个有可期盼。
“那你是来……”,她回过神来又微笑问我。
“哦,我…是来…问问有没有…卡片,我要给…朋友…寄东西。”看着她竟有些紧张,不禁微微红了脸。
“卡片啊,有的,在这里。你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她边说边从旁边架子上取出一堆卡片。
“谢谢。”我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摆在地上开始挑选起来。
“介意我打开看看吗?”她又朝我笑!
“不…你看吧。”我别过脸不敢再看她。不是因为她的笑多么有魅力,而是无论她笑得多么灿烂,满眼氤氲,一种从未见过的哀愁,看了心会隐隐作痛。
她蹲下来打开盒子,里面乱乱地装着一件白色纹底的衬衣以及配套的针织衫。还有缩小版的盒子里放着十八朵我折到深夜的纸玫瑰。她伸出手来把小盒子放到旁边地上,把衬衣塞进针织衫内然后整齐叠好,再把小盒子拿上来,打开来看,“好漂亮的花,我好久都没这样用过心了,在这漫长的时光,我学会了红唇美甲,学会了抽烟喝酒,学会了灯红酒绿,就他妈学不会死心。就像攒着最后一口气,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好不甘心,不甘心……”,她激动的开始抽泣,颤抖的身体带着摇晃的泪珠滚到了玫瑰上,纸玫瑰像是感受到了同样的疼痛,也跟着低下了头。她看到了赶紧盖上盒子,把小盒子塞到衣服下面,盖上大盒子之后,她说:“没别的事你就走吧,我有点不舒服,卡片送你了。”我听出了她声音里冷漠,是我的错,勾起了她心底最深处对所爱之人的绝望。我处在尴尬的境遇里不知道该怎么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在做心理斗争,耳边却传来一阵哭声,我看到她抱膝坐在角落里,埋头撕心裂肺。我走过去刚想伸手去安慰她,她带着哭腔,还有一丝怒气说:“你怎么还没有走,我不知道自己跟你说这么多干嘛,非亲非故的,”可能觉得自己太过了,语气缓和了一点,“对不起失态了,今天不营业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停在空中的手最后还是回到了裤边。难受的时候一个人静静是会更好,别人的劝告听不进去,更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阴暗的一面,看到自己在舔伤疤的丑态。
我走到桌边拿起笔在卡片上写下了一段话,留下卡片就拿起盒子走了出去,再从外面看进去时,她已经抬起头,空洞呆滞的盯着地上,汹涌的潭水像是化作了两行瀑布,任它百尺一泻而下。她就像一座雕塑,凝固了时间之外的一切。
这家店子,在旁边大店铺中显得那么不起眼,在风雨中摇曳生存,我心疼她,那镶在橱窗里的女人。
卡片上我是这么说的。
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不管你前世付出了多少,至少今生没和他错过,你应该要满足。不要再祈求更多,前世的努力只值得你收获这么多。愿这个世界能够温柔待你,不再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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