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难化春泥
文/石岩磊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而昨天的春雨同样带来了阵阵寒意，气温断崖式下降了8、9度，刚刚兴高采烈地甩掉鸭绒衣的人们，又极不情愿地再次裹上棉服。我伫立在窗前，眺望着楼下的桃树、杏树在狂风中不停地摇曳，枝头的花朵似飞扬的雪花般纷纷飘落，它们该是何等的无助与凄凉呀，下午风停雨住后，我便急匆匆地冲出楼门。
树上的鲜花大多已跌落，剩下的是些光秃秃的花蕊和零落的花瓣，一棵棵花树犹如打湿了羽毛的孔雀，失去了光彩照人的靓丽，徒留令人怜惜的瑟缩，而地上更是一派凄惨景象。落英被吹得四散开来，有的挂在冬青丛上，有的聚集在台阶下，还有的直接撒在了水泥路面，娇嫩的容颜尽显颓败之色。远处辛勤的保洁员正挥舞着扫把，将路上的枯枝与残花一同收进了垃圾车。
古诗有云：“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可现在的落花连化泥的机会都没有了，难怪我们的身边缺少了诗情画意。没了《诗经》里那些像蒹葭、琼琚、伊人等柔美的称谓，取而代之是直白露骨的芦苇、宝石、老婆，也少了赏心悦目的景物，小轩窗换作了断桥铝，通幽曲径改造成了八车道的高速，更遇不到“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胜景，望见的是充斥江面、海港的货船与客轮。
是高楼大厦阻断了地气，还是快节奏的生活逼走了闲情逸致？或许都不是，而是我们的心被压缩了，挤压成了变化万端的魔方，看似八面玲珑富含机巧，实则呆板机械难见流光溢彩的韵味，总也跳不出四四方方的规制，只能抖一时的机灵而已。我们忙于挣奶粉钱，急于还房贷，渴望像李子柒那样成为网红，幻想如马云那般富有，即便有了空闲也是看直播玩手游，可唯独没时间赏一片闲云，抽空翻一页闲书。是我们的心野了，还是我们的情瘪了？
的确，是我们少了一份闲心，缺了一丝闲情。对物质的渴求让我们的心变得僵直，两眼总是盯着更大的满足，一不如意便满嘴起泡急于攫取，而收获的快意常常只能维持瞬间，下一个目标又似催命鬼般驱赶着人们疾步前行，在执着间困惑于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是要在攀比中疲于奔命吗？肯定不是，应该是为了惬意的心安，这看似简单的命题却成了许多人不能复原的魔方，其中的魔法不是巫婆点染的，而是心甘情愿地给自己绑缚上了绳子。
这道道绳索既包含生存的奔波，又有感官的刺激，也有欲念的奢望，还有放纵的无度，身体变作了装满行李的旅行箱，人们一心要塞进更多的物件，有牙膏牙刷内衣内裤等必需品，同样有粉扑、吹风机等美容器具，还少不了pad、充电宝、单反相机等电子产品，直到将箱子撑得变了形，沉重得拎不动才肯罢休，而独独忘了我们仅是一趟短途旅行，甚至只是一次春游，真正必不可少的是我们发现美的眼睛和感知美的心灵。
我们的心里填塞了太多的杂物，而变得压抑与无趣，只能循规蹈矩地日出而作、日落不息，忙和累成了我们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何妨将匆忙的脚步放缓些，抬头看一眼“枝上柳绵吹又少”，俯身望一下“流水无情恋落花”呢？落红不是无情，而是我们少了观赏的雅兴，古人并非多才，而是我们的心思倚在了夕阳外。
202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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