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夏的一天傍晚,我正走在乡间田野的小路上。
这条田野小陌逶迤地通向建于田野上方的白色乡间公路。狭窄草陌西边(位与我的左侧),隔一条沟渠种着一片青色的麦田,临渠畔的几支麦苗抽出了穗条,微微弯了下去,颜色也已变成青黄色。我稍稍张来胳臂,稚嫩的手指尖如微风一般,拂过低下头的柔软的麦穗子。我惊奇的发现,有一支青黄色麦苗,独自地长在渠径边缘的黑色泥土里。
“这是一株被遗落的生命啊”,我喃喃自语。
突然,兜里响起了振动声,是姐姐的电话。我一边观赏四月黄昏田野的景色,一边接起了电话。
“到了没?我在新大道的路口这边等。”
“嗯,我已经看到你那辆车的白色车尾了。”
说完,我低下眼睛挂了电话,却在这时,眼尾处瞥到了一堆白色石头——太阳把它晒得干涸枯裂,它半掩在草丛里,如几段埋在地里长久的化石,凄怆而又悲凉。
我爬过那座长满紫青苔的石阶,它从上而下,折腰躺在小路与大路的交界处。我仰望西边,近处如屏障般的青山瞬间尽收眼底。这个傍晚,无夕阳西下的盛景,空气如一堵墙密不透风,闷闷热热,青山那一边已不知不觉笼上淡淡雾霭。“似乎又有一场雨要下来了”。我抬头低语。但,天空却清清朗朗的开阔,东边隐隐约约几缕飞霞镶在一片葡萄色的云边。一只大鹰,正大大地奋开苍劲有力的双翅,浮翔在苍穹。
“它是怎么浮在上空呢,明明一点风也没有啊!”我一面说,一面拿手一下一下撩着毛衣的高领子。“果然太热了,真不该穿高领的衣服,而且,还是要去吃烤肉!”我边想着边往路口那边迈步。
今晚这餐烤肉,我本想拒绝。这几日,悄悄熬了几个夜晚,身体已经疲倦不堪,脸上也一大颗一大颗出了红红的疙瘩。就如同在疙瘩里装了一个沸腾腾的滚着泡的火锅,脸上总是充满一丁一丁火辣辣的痛感。一两点红疙瘩已经如火山爆发一样,爆炸了。熊熊燃烧的火山尖口上爆涌出乳白色岩浆。好不容易,伤口凝固了,整张脸面也破损的如同一件缝着东一块一西一块灰色补丁的粗衫烂布。哪怕只是轻轻一碰,我的整个心都疼了!
但我不能拒绝。这会让姐姐感到扫兴。那家烤肉店,已经去过几趟了,可直至今天,我依然记不住它的店面位于那条街的哪一侧哪一家。店里面的装置很简约,座位从靠近前门的玻璃门起向东直直排到后门的玻璃门处。位置一致朝北落座。贴墙一面的椅子是沙发倚,廊道一侧是普通背靠倚。桌子是长方形大玻璃桌,桌面装置着一台烧烤肉和煮火锅连一体的器具。半道走廊处,摆饰着一盆绿色大芭蕉的盆栽。店面积并不宽阔,很狭长。
我落座的对面正放着一架黑色高脚(高杆独脚,体型较小)电风扇。风扇在今天已经启用了。它就像一个伛偻的老头,一卡一卡的转动它那异常僵硬的脖骨。我的脖子围着高领,桌边烧烤着的肉涌出一阵又一阵含着油气的热浪,一大波一大波朝我劈脸盖来,我的滚烫的脸红得快熟了。我强忍住,安然不动,拿起面前的面皮卷。
如硬纸般白色面皮,沾了水,立即软化,我先在底面抹一层蔬菜沙拉,夹一层焦脆的烤肉,再洒点切碎的包菜丝、丝瓜丝,蘸上胡椒粉,酱油,之后,把它包成四方形,这样一块面皮烤肉就好了。
我张开大嘴,将面皮卷一口塞进嘴里。面皮卷的白色沙拉酱从嘴角边挤了出来,我立即关上口,用手掌半掩着下巴,在不大的手墙后面,使劲嚼动上下唇。嘴里的一大口面皮卷,在上排齿和下排齿的磨合中,渐渐溢出烤肉的油香,搅着沙拉蔬菜的酸酸甜甜,使我的味蕾加陪生津,又配上米味面皮的嚼劲,真让人回味无穷。
我享受着这一口山珍海味般的美味,早已忘却了闷热。当我将一口美味咽入喉管的一刹那,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一阵风悄悄的钻进了我那密不透风的高领中。好似一只森林精灵踏过又高又密的树林丛,在每一树梢的叶子上留下如花儿般萤绿色的一点一点的风。轻凉又神秘……
到底是那盆芭蕉盆栽散发的芭蕉风,还是门口街上的晚风,亦或是老人高脚电扇风?
“也许是三种风共同作用的力量吧!”我在回家的路上,思索着。夜晚,透过车窗,一朵朵蝴蝶结红灯挂在街道柏油路旁的树杪上,一路红红火火,照亮了远方黑色的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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