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自己撒了个谎(上)
雨小了,但还没停。
从七楼的阳台上望出去,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却并不真切,朦朦胧胧的。像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纱,看不清她昔日容颜。
雨丝直直地垂着。灰暗的天空像暗暗饮泣的江南女子,受了委屈,独自垂泪。她的泪与她的泪溶在一起,打湿了我看雨的心绪。
远处的朦胧依然朦胧着。因自己的一语过失而使朋友失去工作的内疚仍重压着我。不知何时才能解脱。
没有目的的走和去他原先所在的单位花钱成了我那时的主旋律。幻想着用钱来解除我的烦闷。
也许超负荷的运动会使我暂时忘掉许多东西。溜冰城里的音乐急骤且疯狂。这里,再也见不到我朋友的身影。每次,都是他给我拿鞋的。
穿梭在人群中间,矫健而敏捷。霓虹灯不时地闪过,能看见长发掩映下的略显忧郁的脸。
几十圈的速划之后,我慢了下来,随心所欲地玩着花样。
背着背包的美丽的少女从身边游鱼般闪过去,回过头来好奇地看了这个长发披肩的男孩一眼,嫣然一笑。
不注意前方的路注定是要跌交的。
一个小小的女孩斜刺里穿出来,在她跟前转弯,右脚猛地插到了她的双腿之间,她踉跄了一下,整个身体向前扑去,一声尖叫钻进了我的耳朵。
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也许是后天有素的体能训练。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背包带子。向前猛扑的身体在我的阻力下迅速站直并且因为惯性而向我*了过来。结实的胸脯遭到重重一击之后,即招来拉着她手的男孩的横眉冷对。
我对回过头来道谢的她微微笑了笑,轻轻掠去遮住脸的头发,径自划了开去。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住脚步的意思。风斜斜地吹过来,雨滴也随着她,斜斜地落下。
靠门的休息室的椅子上,没有语言,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外面细如牛毛的雨丝。它们滋润着大地,浸润着不安的心。
时间,在静坐中,在脉脉注视中,悄悄走了。
我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如果说有点收获的话,那就是认识了一个叫晴子的女孩。一个像极了北方女孩的南方女孩。
现代通讯设施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设若没有传呼机,我如何能够找到她;假如没有电话,我更无法找到她。当然,借口都是千方百计搜寻出来的。主要一个原因是,我的心里起了变化,我的心在问我:你怎么了?为什么一想到她,我就拼命的发抖呢?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说要找到她,却总也不见你行动呢???
心脏的另一半房室告诉我,你不可以,不可以的,你有凌子,你要对她好,对她好,你不可以……
我不知如何自处。争斗的双方必有一方胜出,一方败北。人性罪恶的一面总是在人体的最深处潜伏着,一有机会,就溜出来作孽。并且总是借助一个非常完美的理由。
传呼机成了我的帮凶。我们在校园里散步,坐在长椅上唠嗑儿。没有束缚,没有羁绊,只有自己的世界。
不知晴子的心作何感想。当我的手臂环住她的时候,能感觉到她轻微的颤抖。但没有躲避,也没有推开我。
酒吧服务员。这份工作无论如何我都无法与眼前这个健康清丽的女大学生相提并论。
物欲横流的时代,我不敢想象一个酒吧女能保持多久的纯真。
我开始动摇,并打算不再找她。
男人的残酷、自私与虚伪,在女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嫖客找妓女竟然还要处女!
打算并不等于决定。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妖媚与放荡。吸引我的仍是她的那份纯真,那份平静。
在放纵和不懂得珍惜的时代,仍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守望在自己的圈子里,独享清白,空守寂寞。几乎被人遗忘在某个角落,甚至遭人误解而无可分辨。
在我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突然闯入了我的生活空间。我的惊慌失措让她看出了什么,却不问,只是静静的等待。
床上的影集泄露了我所有的秘密。
走出校门的时候,她问:“你女朋友也在这个学校吗?”
沉默。沉默代替了回答。一声叹息表达了她所有的失望。
小雨还在凄凄的下,很远很远的地方,一座山上依稀的几幢小房子,曝露在雨里。晴子忽然指着那儿,问:“你说,那边会有家吗?”
“会的,会有!”我一头雾水,梦呓般的敷衍。
地里的冬小麦被小雨冲刷得莹绿莹绿的。一拃高,还没拔节,像烂草一样,看不出行数。
一条羊肠小道,曲曲折折地伸向雨雾深处,不知所终。
“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总是心惊肉跳……早上一起床,想都没想就来了,谁知……”她像对地上的小苗说,又像对丝丝雨线说。
“……成熟的恋爱就像现实生活一样实在,但是,苍白……心动已不再属于我这种人了。……在遇到你之前,我这样想。”我握住她的手,冰凉,没有一丝体温。我把她的双手握在手掌之间。“遇到你之后,我那久已干涸了的心,又开始重新跃动,我无法扼制,也不愿去控制……”
我们沿着那曲曲折折,走向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地方,也许那里会有一间小屋,尽管漏雨,却也还能挡风吧!
雨丝打湿了头发,衣衫。
我为她掠去发梢上的水珠,她为我擦干额头上的雨滴。
“我不知什么地方吸引了你,竟然能使一个女孩儿先向男孩子伸手,让我拉着你……”
“所有,所有。” 她像梦呓,痴痴的。似乎不想让你听见,可我,偏偏能够听见。
冷风吹过来,她打个寒噤。我脱下薄薄的外套,轻轻披在她的肩上。
她不说话。轻轻地拿下外套,披在我的肩上,抓起我的手,送进袖筒里,像年轻的妈妈为婴儿穿衣服那样,轻柔地,慢慢地。而后扣上纽扣,轻轻地拥住我。
我的下颏在她的头顶上来回摩挲着,能闻见秀发清新的气息和春雨打湿地面浓浓的泥土的芬芳。
“我以为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酒吧女……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有一个……有一个就够了……”
我开始为我从前的想法赧颜了。并不是每个君子都高尚,也不是每一个酒吧服务员都像你所想象的那样。
耘菩作于2001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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