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
廖月寒,疏星淡。暮色阑珊轻风寒。红烛残,泪痕干。惊鸿一瞥,萦绕千岁,瞒瞒瞒
云起时,水穷处。一人一剑江湖路。风飘坠,莫回首。依稀往梦,封存心间,难难难
(1)
光线昏沉,明暗交错,闷热的天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不大的屋子,竟攒聚了十几个人。每个人都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皮肤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惨白,而过于细瘦和干瘪的身体又暗示了他们长期的营养不良。他们身上没有多少活的气息,仿佛他们并不是存活于世上的人,而是死寂了千百年的尸身,被抽离了神思后,仅留一副皮囊来承载空洞和漠然。
空气流转其间,却没有带来一丝丝灵动,反而更使闷热弥散开来。四周寂静无声,仅留几声微弱的呼吸。甚至在没有觉察的情况下,有些便永远停止了。然而即使觉察到也没有什么变化,对他们而言,死亡的只要不是自己,便没有什么不同。
门突然打开,光线刺眼地射入。然而眼睛还未来得及适应,便又坠入了黑暗。一篮馒头被置于门口,袅袅上升的热气带着香味开始在室内蔓延开来。死寂的人群突然涌起一阵骚动,所有的人都死死盯着那篮馒头。空洞的眼睛里此时满溢着贪念和欲望,眼眸中射出的慑人的光竟不似人类所有,而是出于兽性的本能,让人不寒而栗。不知是谁动了下,当即引起整个人群的争抢。瞬时间撕扯声、挣打声,掺杂着号呼声、呻吟声,甚至骨骼断裂的喀嚓声,声声刺入耳鼓。血腥的气味跟着溢出,回荡在小屋中。
被人忽视的墙角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脸埋在双臂中一动不动,显得格格不入。似在刻意回避这灭绝人性的挣抢,又似早已对此司空见惯。忽然脚下一动,她迟缓地抬起头,见一个脏兮兮的馒头滚至脚边,定是挣抢时不慎掉落的。她伸出小手伸向馒头……十寸……九寸……随着距离的靠近,她扬起淡淡的笑,仿佛已经感觉到馒头的甘甜在她口中化开了一般。然而却在刚触及的瞬间,馒头却又不见了踪影——— 一双比她更快的手已先她一步。
她怔怔地看着,思绪还未跟上,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眼中开始汇聚晶莹的液体,她却强忍着不让掉落。现在不能浪费力气去做这种无用的事情,她告诫自己。又靠回墙上。她努力睁大眼睛保持清醒,可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转向模糊。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弱,越来越空灵,缥缈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到此为止了么……
意识快要消散的最后一瞬,一阵清香袭来。
视线又勉强再度聚焦,眼前出现的,竟是一个白白胖胖的馒头。
是出现幻觉了吧……她愣愣地看着。伸手去碰,却能实实在在地触碰到。
目光顺势而上,她看见一个纯白衣服的男孩举着馒头,浅笑吟吟地半蹲在她的面前。那份白耀眼明澈,干净纯洁地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他琥珀色的眸中流转着炯然而深邃的光,却能让人安定心神。她的视线有瞬间的模糊,竟觉得他的嘴角那抹淡然的微笑中溢出耀眼的光。对于长久活在黑暗中的她来说,那份光亮太过耀眼,也太过陌生。
他见她久久不接,只是定定看着他,便开口轻道:“或许里面下了毒了,想找你试下。” 声音轻柔,带着三分玩笑,七分怜惜。
听他这么一说,她倒也不再犹豫,夺过馒头便狠狠咬下一口。她的目光仍紧紧锁住他,似在挑衅。无奈咽得过急,一下卡在胸口,几乎透不上气了。
他见状微愣,立刻在她身边坐下,替她轻轻拍着后背。“别急嘛,我又不会跟你抢的。”语气半是无奈,半是好笑。
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她盯着手中的馒头,仅一口,便只剩下半个。微微抬头,她瞥见他的目光也在集中在那半个馒头上,便举起手,递了上去。
“我说过,不会跟你抢的。”见她看出他的心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向另一边。
她将馒头举至他的唇边,眼里满是倔强。
他见状,只得咬了口。被勾起的食欲也在同时压倒了其他。她看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不大的半个馒头,不自觉地弯了嘴角。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模糊不清地传来,满满的食物还没来得及咽下。
“枫。”她低低开口。这是半个月来她说的第一句话。
“姓什么呢?”
“没有姓。”
“既然这样。你跟我姓吧。”他咽下了食物,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她,展开温柔的笑颜。 “我叫江漓。”
那一年,她七岁,他九岁。
(2)
她的人生从遇见他开始出现了点点亮色。
他带着她爬出死人堆,开始在各地辗转。一路上虽然依旧是餐风露宿比较多,但他的存在却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江漓剑术很好,有一柄从不离身的古剑。但剑身满是锈迹,剑刃也布满缺口,她也从没见他用过。
翠抚春晓,柳洒长堤。经过一个寒冬的沉寂,点点生机开始回复。这一天他们路过一个小城镇,正好碰上了当地的庙会。他突然心血来潮地说想去看一看,便留她在路边等他。临去前他把那柄古剑交给了她保管。
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在街,往来而过,好不热闹。只有一个身影格格不入地靠在柳树上,似还未从冰封之中解冻出来。她抱着一柄与她瘦小身子很不相称的旧剑,冷眼注视着这与她无关的热闹。
他让她等他,她便抱剑乖乖地等。
迎面走过来几个体态臃肿的大汉,衣着虽华丽,却遮不住低俗之气。他们从她身边走过,却又停了脚步。不怀好意地打量了她几番,又折了回来。
“小丫头,是不是没有饭吃啊?跟大爷我走,保证你以后锦衣玉食。”其中一个凑上来,满脸的横肉颤巍巍的。
她一动不动,也没有回答。如墨的眼睛盯住街口,似根本没觉察他的存在。
“这小丫头该不是哑巴吧。”那人有些没趣,对身后的人皱皱眉。
“你看她抱的那把剑。”后面的人指了指她怀里的旧剑,“看上去有些年代了,而她又抱那么紧,或许能值几个钱。”
那人又转过身来,仔细盯着那剑,一伸手就抽走了。
与此同时,她猛地上前一步。“还给我。”她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原来她会说话。”那人一愣,笑嘻嘻地又凑上来。
“那是我的。”她又重复一遍,后退一步。
“只要本大爷看上的便是本大爷的。只要大爷高兴,连你一块带了去。”说着伸手就要摸上她的脸颊。
她顺势抓过他的手,狠狠咬了口,登时响起杀猪般的嚎叫。
她被狠狠推开,重重摔在地上。双膝和肘部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眼前一片漆黑。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气急败坏地吼着,同时抽出了那剑。剑身上锈迹连连,暗淡无光。“呸,弄了半天也不是什么好剑。你要这剑干吗,我看你连剑是用来干吗的都不知道吧。”
恍惚中,她看见明晃晃的剑向她劈过来,然而转瞬之间,光影凌乱。那人却倒在了地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瞳孔放大间,温热的血慢慢流出,浸湿大地。
她抬起头,便见他一袭白衣地立在她的面前,修长有力的手握着那柄剑,琥珀色的眼里满溢着寒气。
“剑,当然是用来杀人的。”他勾起嘴角,泛起一丝冷竣的笑。
破庙之中,茅草堆杂,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他跪在她面前,小心地处理着她膝上的伤口。他的动作极轻极缓,生怕弄疼了她。然而伤口过深,他轻触之处仍有痛感,令她不由轻轻一颤。
“疼么?”他抬起头看她,眉头微蹙。
很想撒娇说疼,却又不想见他担心的眼神。于是她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叹了口气,撕下衣衫下摆替她包扎。
“江漓。”她看着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眼神清澈,衣衫明晰,温顺的气息布满全身。
“什么?”他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
“那人罪不至死。”她低低开口。
他怔了怔,抬起头来看她。有一瞬间,他琥珀色的眼里泛起含冰带霜的冷,让人不寒而栗。然而仅仅片刻,他却又展开笑颜,柔顺温润,令人舒心。
“我知道了。”他说着,然后在她身边坐下,一如往常般自然。他摊开手掌,手里多了个精致的小发簪,尾部坠着一片小小的枫叶,精巧而别致。
“喜欢吗?”他抑制不住满脸的兴奋,“我找了很久呢。”
她瞪大眼睛,眼里盛满少见的喜悦。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但瞥见自己满手污垢,还是缩了回来。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疼惜,随即又带起温和的笑意:“来,我给你戴上。”
“不要不要,万一掉了怎么办。”她赶紧制止,想了想,从里衬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料,层层包裹后,小心地放入贴身衣服之中。
他再没有说话,一伸手,便将她带入怀中, “我教你用剑可好?”他的下巴轻抵着她。
“干嘛要学,有你在就好了呀。”她有点不以为意。
“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呢……”他眼神低了低,声音有透着清冷的凉意。
她靠在他怀里,看着身边那柄锈迹斑斑的剑,没有回应,只是下意识地去寻他的手,十指交握,紧紧相扣。
那一年,她十岁,他十二岁。
(3)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江漓她的身世。她是一个试药的药人。
她从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自她懂事起,她就呆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小密室里。除了给她送吃食物和生活必需品的老仆外,她几乎没有再见过什么人。每天,她都会被迫试各种各样的药,每月月中,都会有一个男子来给她放血,用作配药的药引。虽然不愁吃穿,但试药的痛苦令她难以忍受。所以那年她拼劲全力逃了出来,即使差点饿死,也从没想过要回去。后来碰到了江漓,一路相依相伴,更是让她几乎要忘记这段过去了。
直到这一年,她的身体突然出现了异样。间歇性的昏迷越来越频繁,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仿佛有一天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一样。
她这才明白,原来她一直没能逃脱这个梦魇。
既然逃不过,那就去面对吧,至于他……或许没有她的拖累会更好吧。
她在一个月黑之夜不辞而别,思前想后,还是把他的那把生锈的古剑带在身上,毕竟,他是她生命中仅有的那道光亮。
顺着儿时的记忆重新找回到那个让她颤栗的地方,破败倾塌的断壁残垣,仿佛早已荒无人烟。掉在地上的破碎的匾额,依稀可见飞花阁几个字。原来,她一直被关着的地方,叫飞花阁。
半敞的门中透出令人窒息的黑暗,凝成她眼中焦虑的墨色。她缓缓走近,越是靠近,身子越是止不住的颤抖。那些这么多年被她压抑在脑海中的记忆此刻开始疯狂地潜滋暗长,锥心刺骨的疼痛似乎又重新生生回到她身上一样。
踏进屋子的一瞬间,空气都仿佛稀薄了几分。屋中的阴影里,坐着一个男人,似乎早就在等她了一样。
“你到底还是回来了。”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幽幽开口。目光扫过她手中依旧破败不堪的剑身。“我等你很久了。”
她紧紧抿着嘴唇,墨色的眼眸里有一丝闪烁。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剑,指尖滑过剑身,被锈迹刺得生疼。这些年来,在江漓的教导之下,她的剑术突飞猛进。期间胜过数次,却始终未杀过一个人,因而这柄剑也终究未能开封。
“我要解药。”她一字一顿地开口。
“本来就没有什么解药。”那个男人缓缓开口,“况且喂药这么多年,总算是快要成功了,怎么可能现在前功尽弃。”
“什么意思?”她眼色一沉,心底隐隐涌起一阵不安。
“你不会真的天真地以为你能逃得掉吧。”那人笑得邪气,“你可以动手了,江漓。”
内室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熟悉到她的呼吸都跟着停止。生平第一次,白色带给她的不是温暖安心,而是刺入心脾的寒冷。她费力地瞪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明明他冷竣的容颜距她不过数尺之远。
为什么是他……
一幕幕的过往在她脑海里快速闪回,一直以来,她的衣食住行都由他全全照顾,她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和防备。然而此刻回过神去想想,他要想给她喂毒,真的易如反掌。
思绪停留在他们初遇的那一天,他弯下腰身,笑容明媚地闯入她的生命。是啊,怎么会那么巧,他就那么刚好地出现在她的身边。她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以江漓的能力,怎么可能落魄到那样的地步。
她居然还真的天真地以为,她昏暗的生命里会有光亮的可能。
在一瞬间,积蓄的力量消耗殆尽。她只是怔怔看着他。曾经温柔的笑颜再不见踪影,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手中的剑身泛着白光,一如冻结在她琥珀色眼眸中含冰带霜的冷意。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有一瞬,她觉得那利刃已经穿透了她的身体。原本誓死反抗的决心在这样一刻荡然无存。
然而,冰冷的剑脊只是紧帖着她的腰际而过,他的手臂顺势绕过,将她紧紧抱在胸口。他的怀抱一如既往得温暖,逐渐中和她周身的寒冷。她将脸埋在他的怀中,泪水不受控制地夺旷而出,浸透他的衣襟。
“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活不长了。”她的声音湿湿传出。
“傻丫头。”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自己的声音却满含涩然。
有些时候,命运就是如此残酷。
良久良久,他松开紧扣的手,隔开一点距离。琥珀色的双眸又升起温柔的光。恍惚中她似乎又回到从前。站在她面前正是那个一脸令人舒心笑容的男孩,嘴角满溢着耀眼的光辉。
他俯下身子,在她耳畔低语。
“答应我,我是最后一个可以羁绊住你的人。”他的声音极轻极柔,满含怜惜,“以后不要再为任何人停下前进的脚步。”
他的手慢慢下移,紧扣住她的手腕,然后微微施力。
剑……没入他的身体……
她猛得瞪大双眼,却见他的双眸仍紧紧注视着她。他嘴角那抹浅笑刺痛了她,她,却无能为力。
鲜血涌出,浸透他白色的衣衫。夺目的红色炽烈如火,所到之处带来的却是椎心的寒冷。
不要……不要……不要……!!
她枉然地抱着他颓然倒下的身子,心碎欲裂。
那柄剑被他的鲜血染透。鲜红过处,锈迹剥落,露出的却是明晰的白,一如他的颜色,纯洁干净,纤尘不染。
他安静靠在她怀里,手仍轻扣着她的手腕,嘴角仍挂着淡然的笑。
他只是睡着了。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温热的液体不断掉落,打在她的手背上。
然而,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也再也感觉不到他的。
那一年,她十五岁,他十七岁。
(4)
微风轻拂,阳光懒懒的,透过道路两旁的红枫倾泻而下,渲染出暖暖的红。
蜿蜒的小道不断深入林中。她行走其间,神情淡然,因为过分的消瘦,脚步带了一丝轻飘飘的感觉。空气中飘着幽幽的淡香,神秘而清逸。 良久,她止了脚步。小路的尽头,是大片大片的芍药,干净纯白,纤尘不染,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江漓的衣冠冢就埋在这里。
她静静地站着,带着浅笑注视着那片纯白。在红枫的衬托之下,那片芍药白得耀眼、白得空灵,白得绝世孤傲、白得令人心疼。或许,这就是白的特制。可以压倒一切绚烂。亦可以协调任何色泽;可以含冰带霜,令人不寒而栗,亦可以柔顺温润,让人如沐春风。
就如,他。
闭上眼睛,她似乎又看见那抹干净的笑。曾经的曾经,他就是带着那种令人舒心的笑注视着她。一袭白衣,干净明晰,纤尘不染。
原来,他叫江漓。
原来,有些事情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江漓。
将离。
……
日影在空中缓行而过,转眼已经坠在西边。整整一天,她靠着他无字的墓碑,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那一天,当她的血再次汩汩流出时,男子的眼中不再是欣喜,而是愤恨和无奈。那鲜艳的红色艳丽得刺眼,哪里还有半点毒素的残余。
其实,他从来没有再给她喂过毒,更是悄悄给她换了解药。间歇性的昏睡正是由于体内毒素不断消失,身体重组的缘故。所以假如,她没有自己寻回来,也许此刻她和他都已经摆脱了这个梦魇,在广阔的天地间继续肆意逍遥吧。
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她也在那一天被飞花阁彻底抛弃,再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这是他给她最后的守护。
然而,半年之后她却又一次自己寻了回去,再次成为了药人。
而这一次,她要配的药,叫还魂蛊,相传可以可以起死回生。
江漓,两年了。她看了看自己日渐消瘦的身体,墨色的血管日益明显,隐隐凸起,应该是快要成功了。所以,你再等一等。
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了。
她在他墓边坐下,闭了眼睛,良久,才轻轻开口。
“江漓,我明天要暂时离开几天。” 她沉沉开口,声音轻得异乎寻常。但她知道,他已听见。嘴角勾起一丝淡莫的微笑,她又陷入了沉默。
江漓,你会觉得寂寞么?
她抽出腰间的配剑,溢彩的流光充满剑身。自他鲜血浸染之后,这柄剑遍通体雪白,剔透异常,如同他明媚干净的笑颜。也是在那之后,她永远一袭白衣,素纱翩跹,细软的配剑如影随形,再不离身。
风在她的周身吹拂,引地她的白衣在空中飞扬。发丝散落在身后,亦跟着回旋。
她凌空轻轻一挥,剑气震荡,红叶翻飞,宛若倾泻而下的红雨,转眼覆满整个视线。她站在其间,看着零落而下的红坠入纤尘不染的白,沉默不语。
摊开手掌,最后一片飘然而下的红叶落于掌间。她轻轻走上前,将那片红叶置于那片纯白之上,然后起身,注视片刻,便转身走远,不再回头。
她的身后,时间定格。
红色和白色相依,一如从前。
那一年,她十七岁;他,已不在,却从未离开。
注解:将离,俗称芍药,分白赤二色。白芍药益脾,能于土中泻木。赤芍药散邪,能行血中之滞。芍药,犹绰约也。绰约,美好貌。此草花容绰约,故以为名。
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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