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菜果
院子里的菜果
当在城市里日日买菜习以为常,而有的季节菜价让人咂舌时,就常常想起老家的院子里那片菜畦,那座院墙,及空中缠绕的藤藤蔓蔓,随意涉足田园,抬头观果,低首绿色,重要的是不花什么钱,却能日日留恋,惹人时时相思。
春天时,门前的玉兰树下春韭长得欢,绿油油,水嫩嫩的,如密密丛林,如淡淡峰峦,让人羡慕,萌生喜欢的小尖尖,左手揽一下,右手割一把,清新爽口,可配鸡蛋,鲜肉包饺子,那种鲜呐,是化不开的季节味道,是入口的春天第一刀。而且一茬又一茬,春风吹又生。撒下一粒籽,收获无数芽。
走上平房,邻居家的老榆钱树,那一串串簇拥于枝的榆钱红杏出墙,唾手可得,提着篮子,拿着绑了镰刀的竹竿,近处低处直接捋下,高处远处探身而放,刀挂枝上,用刀一扭,咔嚓一声,听话又顺从。而槐花也用此法,只是枝间有刺,需小心了。洗洗晾晾,拌上白面,洒上调料,上笼蒸好,就着蒜汁,或直接食用就好,那是枝上鲜的瞬间入肠,味道有种野性,美的不要不要的。
入夏,院子里一片是可人的小青菜,翠色欲滴,其姿撩人;一片是栽上的西红柿,挂上的果如粉红或大红的圆红笼,绿叶掩映下,盈盈一笑,其态销魂;一片是飘逸的长豆角,随风摆动,长缨缀缀,其形有道骨仙风。而且西红柿和豆角均依附在绑好的竹竿架上,如小鸟依人,枝干缠绕,如围在一起说着私房话,这是独一处的夏之春。
院子走道上的葡萄已挂果,初见青涩,羞态迷人,因为它们,人气也旺了,人缘也好了,来串门的也多了,都评论评论,或数量,或品相,要耐得住热闹,经得起赞美。还有建议树下上粪,树上喷保果药的。主家通常笑殷殷,心里矜持着,脸上溢着笑,不时点点头。初时总是硕果累累,随着熟度和甜度愈深,来问候光顾的越多。早早地馋虫就被勾起来了。常祈祷祈祷,不要被虫咬,不要被鸟叨,小孩吃就吃点吧。发发慈悲,有个念想,给善良虚怀的本主留点啊。这是我的心里话,和对它无上限的表白。将熟未熟时,就急忙忙地尝,酸酸甜甜,那时小小的女儿醒后睁眼,惺忪迷糊着便先去光顾打探。踮着脚尖,闪着清眸,如蝴蝶扑飞至花前。恳求着姨姨攀楼梯,上凳子,或从平房高处取囊,等待着,喵着瞅着,心里的哈喇子已流成河。有时忍不住,不管不顾,自己拿竹竿乱捅一气,偶有叭叭掉下,摔出了汁液,那是要含恨又跺脚的。通常在季末,全家要架云梯,登城墙,攻城掠地一般,悉数摘下,父母只耕耘,不尝不吃,摘下满满一大盆,分给邻居点,余下的大快朵颐。
及至秋天,院墙上已攀满梅豆,花开后结果,紫色的衣夹,伸出的曲曲枝丫,似朝天阕,似在巡逻。母亲健在时,即便已瘦弱,总要爱心满满,斗志昂扬地墙里墙外摘着,够不着了,用镰刀附助,非把熟了的都收获,还有米面,腌好的花生酱,囤着的久置菜果,凑满一袋子让我捎回城去。只是现在菜果依然飘香,让我们牵肠挂肚的至爱却已不在了。
而后架上的南瓜,冬瓜,丝瓜,葫芦已陆续登场,丝瓜葫芦常常在空中悬着,挂着,吊着,如调皮的孩子在悠悠荡荡玩秋千,而南瓜冬瓜则趴在平房上,枝叶稠密似在捉迷藏,拨开层层丛林,胖胖的身躯让人眼前一亮,心里窃喜,居然能窝在这里偷偷长,且长势喜人。
肃杀的冬天让人望而却步。只好种点萝卜白菜,添些活力,秋天的菠菜,秋波已黯,还有蒜苗,耷拉着半青半黄的叶子,了无生气,在瑟瑟寒风,霜露中兀自坚矗立着,而那些瓜们已卸下妆扮,只留枯枝飘零孤寒着,捱过了漫长孤独和长夜,便是好时光,好季节。
寂寂无言,大爱无声。这些院子里的菜果,曾丰润我的岁月,即便已渐渐不惑,淡淡看开,无奈放下,但也给似水的流年抹上了一丝亮色,一缕春色,让我无限怀念我的亲人,那搬个凳子坐在绿意下,小风吹着,阳光穿透叶楣洒在身上,或观景,或看果,或沉思,或笑谈,或就餐,或品味书中锦言,真是乐不可支,让人眷恋念念不忘的从前慢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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