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闻声大哭,父亲边穿上衣边冲出屋门,二妈也急忙往外走,二妈边走边慌不择言地大声劝爷爷说:”你娃命硬着,死不了。日本人都打不死他,肯定木事,先表哭。“
母亲看我醒来了,也一把拉起我给我穿衣服,然后抱起我,急急火火地走向大队部。
大队部的小院里的一间房门口围了好几个人,大家看到我们来了,迅速让开。
只见二爸躺在房间里的一条长木椅上,盖着的被子一多半落在地上,满脸是血。我“哇”的一声放生大哭,父亲一把掀起被角,双手抱起二爸的双肩,大声呼叫:“二哥、二哥、二哥。”
缓缓地,过了十来秒的样子,二爸“哦”地哼了一声。二爸没有死。
这时革委主任张金有,从另一间办公室里走了过来,递给父亲一张湿毛巾说:“我就说,没事嘛!来,老三,先给你哥擦擦脸。”父亲一把夺过毛巾,厉声叫道:“谁干的,我打死他。”
冷水的刺激,二爸嘴角动了动,睁开了双眼,看着围着一圈的人说:“我哈(还)木死吧,阎王牙(爷)哈不要我哩!”。
二妈嗔怪说:“哈(还)是胡别雪(胡乱说的意思),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当时村里革委会乱打人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据说我们队里的“海”就是这样被乱打致残的,瘫痪在家里好多年后凄惨的死去了。“海”的全名叫什么我不知道。听说是先被人拉进房子里,然后关了灯,被蒙了头,乱打。是谁打的,无从查证。主要是没人敢查啊,革委会的天下。
二爸看来被打的也不轻不过身上也看不出伤,就是脸上很多血,应该是头上被打破流下的吧,应该是被打晕了,下手还是挺重的。
父亲守了半夜以为没事了呢,结果还是没能幸免。一定有金宝的事,父亲决定要教训他。
这时门口有个人探头探脑地一闪,是张金宝,父亲跨出门,拉住他就是一拳,金宝“ 嗷~~”了一声就捂着脸蹲下了,父亲还要去踢,革委主任不干了,一把拉住父亲说:“你怎么乱打人?”
父亲厉声质问说:“你丫个(昨天)不是雪(说)木事吗?”。革委主任张金有说:“谁能挡的住革命群众呢?”,拉着金宝去了他的办公室。父亲想把二爸架起回家,突然来了几个背抢的民兵,挡在了门口。革委主任张金有在房子里喊道:“老三,你管不了,公社人马上来了。”
中午公社革委会来了个武装干事,看了看说,明天你们村开批斗会吧。
父亲急了,对革委主任张金有说:“怎么还没搞清楚,就要批斗呢?”
金有说:“老三,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正在风头上呢,各村都要有典型啊。上面有任务的。走走过场就算了,让你哥坚持下,我也顶不住啊!“
第二天,各队都不出工干活,全部集中到大队戏台前的广场里。墙上、门上、电线杆子上都贴满了标语:抓革命,促生产;造反有理,革命无罪;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打到一切反动派,等等。喇叭里也不停的乱叫唤。
戏台上摆了一排桌子,公社革委会的头头和村里的革委会人员坐在戏台上的桌子后面。妈妈领着我蜷缩在一个角落里。
听见台上的公社革委会的人冲着话筒喊:”把反动分子带上来,绑了,吊起!“,我爸闻声急忙冲到台边说:”不是还没审问么?怎么就批呢?“
”革命群众说是就是,审什么审,批斗。你是谁呢?“公社革委会的人说。
”他是六队生产队长。很能干的。“张金有答道。
”你什么阶级立场,从现在开始,我宣布你不是了。批斗开始。“公社革委会的人气急败坏地说。
二爸被吊起了。开始群众声讨。父亲站在台前,村里都没人敢上来声讨。
突然有人在后面喊:”他干过八尺队,他家和张子刚是亲戚。“是张金宝的声音。
我的天,人群一下炸开了锅。下面乱了套了,乱发议论了,父亲也没招了,有人上台哭诉了。
下篇:二爸跳了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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