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外站了许久,肚子上的刀口还在隐隐泛痛。路过的护士好心提醒她:“你赶紧回病房吧,自己身体要紧,你在这站一天也见不到宝宝的。”
小曼强忍着泪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跟护士说:“我刚才好像听见我女儿哭了,就想来这看看她,看一会儿就走。”
护士可能对此类情景早习以为常,没再深劝,匆匆离开。小曼靠墙站着,双眼死死盯着那道通往NICU的大门,仿佛透过那道门能看到女儿似的。
孕早期时,人家都在补,小曼是每天都在抱着马桶吐,一直吐到宝宝五个月,中间只能靠输营养液。小曼都不敢回头想怎么熬过来的,无数次不想生了,可每每想起刚怀孕时一个小娃娃在梦里喊她妈妈,她就又咬牙坚持下来了。
几天前,她吃过晚饭去小区外散步,突然一只没拴绳子的大狗朝她扑了过来,小曼赶紧躲,虽然最后没有扑到她身上,但小曼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实打实的摔到水泥地上了。
胎儿刚过28周,剖出来时只有一斤八两,直接抱进了NICU,医生通知小曼的老公小吴过去了解病情,说宝宝情况不乐观,有点感染,问是继续治疗还是放弃,小吴是红着眼睛回来的。
小曼睡的迷迷糊糊中,听见婆婆和小吴在低声争执,婆婆说:“都是因为她天天这不吃那不吃,孩子缺营养才会这么弱,人家谁怀个孕跟她这样啊?我们那会儿生前一天还在地里干活呢。”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医生让最低准备十五万,我去哪一下弄这么多钱?”小吴声音低沉,听的出来,他也很着急和无奈。
“要我说就放弃吧,十五万只是个开头,后面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呢?这娃儿一出生底子就比别人弱,将来肯定也是个病篓子,还不如调理好身体以后生个健康的。”
“妈你说啥呢?”小曼终于听不下去了。“小曼你也不能怪我,咱家这情况去哪弄15万呀?我也想让我孙女好起来,可人家医生说了情况不好,15万还是最少的,以后啥情况谁也不知道。”
小曼气的都想一口老血吐到婆婆脸上,她看向坐在一边低头不说话的小吴,问:“你是什么意思?”“我这不是还没给你商量吗?”他底气不足的答道。
“一句话,你给闺女治不治?”小曼厉声质问,小吴试探性的问:“你那边能不能借一些?我这边也找人问问,实在借不够再说。”
婆婆一看儿媳这强硬的态度,更是不满,独自嘟嘟囔囔的,意思是孩子没了可以再生,钱花出去就再也没有了,你自己不当心怨谁呢?现在弄的全家都跟欠你似的。
第二天小吴说就借来三万,小曼不知道他是真借不来还是敷衍自己不想给女儿治,可眼下她身体和精力都支撑不了她和他们闹,只好打电话给娘家了。
还没说就已经先哭了,住院期间父母来过,但不知道孩子情况这么严重,此刻也慌了神,特别是听到婆家不想让给孩子治病,小曼父母也是气的不行。
小曼公公在老家种了几个菜棚,手里还是有点积蓄的,但是婆婆和小吴一致不提。最后小曼父母不知道从哪弄了15万,第一时间送到了医院,小曼妈也亲自来照料女儿了。
救命钱到账没多久,医生就下了一道病危通知。小曼死活守着重症监护室不走,婆婆和小吴在走廊坐着,小曼妈则是抹着泪祷告,不管哪路神仙,只要能救回孩子的命就行。
宝宝什么都不知道,她还那么小,因为肺部感染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躺在温暖的保温箱里,她感受不到死神与家人正在搏杀,她的妈妈正在外面等她。幸而结果是好的,在医护的全力救治下,宝宝转危为安。
60多天后,宝宝达到出院标准,小曼终于将馨香软绵的女儿抱在怀里了。在此期间发生的争吵、怨怼、不满、指责,好像都是一场梦。
小曼妈说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那些不开心就忘了吧,毕竟人在绝境之中,有几个经的起人性的考验?可小曼知道,那些裂痕一辈子都修复不了。
他们把责任推到小曼身上,她可以忍,他们不想花钱,她就想办法借娘家的,可他们让她放弃孩子的治疗,小曼不能忍,虎毒尚且不食子。软弱无能的丈夫,只会添乱的婆婆,让小曼开始重新审视这段婚姻到底值不值得。
孩子出院后,我才去看了她,小曼说孩子起名叫吴冰(病),寓意无病无灾,健健康康。宝宝已经吃完奶睡觉了,睡梦中还在咂嘴,可爱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小曼的坚持,也许我们真的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以后的婚姻生活,小曼还没想好,眼下照顾孩子要紧,至少先让她在一个健全的家庭成长。希望他们经此一难,一家人能心向一处,携手同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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