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认识蕾蕾是在某男装品牌专卖店上班的时候,深蓝色的工作服衬得她皮肤格外白皙,圆圆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小巧的鼻子和粉红的小嘴,虽然不算顶漂亮,但整个人青春灵动,有种特别美好的气息。
蕾蕾做事细心又麻利,每天交接班盘点迅速准确,帮客人寻找货品也是又快又准。专卖店内配有为客人免费绞边的工作台,全店数名员工,数她绞边的活儿做得最精细纯熟:拿过裤子,量好尺寸,一剪子下去又直又准,送到缝纫机针头下“嗡嗡”两下锁好边,然后拿过蒸汽熨斗压好烫平,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店里的小姐妹曾经玩笑着说,即使蕾蕾哪天失业了也不怕,靠着这绞裤脚边的手艺摆个小摊就能养活自己。
蕾蕾听了哈哈大笑,她是踏实且知足的开朗女孩儿,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觉得应该认认真真做好每一件事,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就好。
02
某日闲来无事一起聊天的时候了解到,蕾蕾有个男朋友,当时正在监狱服刑。我心里有小小的震惊,但更惊异于蕾蕾的淡定与坦然,提到男友的时候,没有抱怨更没有厌弃,就像他只不过是在别处工作那般自然。
蕾蕾和男友夏哲互为初恋,从职校毕业后一起来到这个城市打拼。年轻的女孩子找份普通的工作不是很困难,更何况蕾蕾是个勤劳务实的人,找到合适的工作后很快就投入并适应了。
而夏哲作为初涉世事的青年男子,多少有些年少轻狂眼高手低,高不成低不就的毛病也就有了一些,以至于在蕾蕾已经适应了城市生活节奏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夏哲还在远大理想与残酷现实的差距里起伏不定。
蕾蕾对夏哲很宽容,毕竟他们是相爱的,而且初恋的甜蜜总让女人对未来报以足够美好的憧憬,何况夏哲也算细心体贴,对于当时的状况,他也心存歉疚,想好好干一番事业,早点让蕾蕾过上好日子。
相同年龄的年轻男女,思想相对成熟的总是女生,蕾蕾对夏哲的包容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她相信爱情是需要相互支撑和付出的,现实生活对于他们这些毫无背景最普通最平凡的人来说,脚踏实地勤劳致富才是最该有的态度。
03
但夏哲终于还是因为少不更事而翻了船,一口就想吃成个胖子的心态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牵连到一桩走私案里,致使自己身陷囹圄。
据说在夏哲被羁押期间,蕾蕾疯了似的四处托人找关系,希望能解救夏哲或者减轻他的罪责。但在这个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里,她的种种恳求和努力最后都只是徒劳。
病急乱投医的蕾蕾甚至遇到图谋不轨之人,吞了蕾蕾给的好处费不说,还试图占她便宜,幸亏蕾蕾及时觉悟,才得以侥幸逃脱。
夏哲最终被判了一年监禁,关押在城外的监狱。尘埃落定之后蕾蕾反而镇定下来,既然一切都成定局也只能坦然接受坚强面对,怨天尤人已然是无济于事了,自怜自艾也不是今后该有的状态,她也相信夏哲只是一时被人蒙蔽犯了错,本性是不坏的,她应该等他回来。
所以蕾蕾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每个探视日都去监狱看望夏哲。她是天性乐观的女子,虽说做不到“笑看风云”,但总觉得生活要继续,少些抱怨也是放过自己。
04
后来,我跳槽离开了那家专卖店,和蕾蕾也就很少联系了,不过三年之后我们竟然又成为了同事,同在一家烘焙连锁店做裱花师。
那时夏哲早已出狱,只不过出来后的这几年只是陆陆续续打工,收入也不是很稳定。蕾蕾虽然工作勤恳努力,但运气总是不太好,据说在原来那家专卖店里有机会升为主管,却因为领导层之间的明争暗斗无端被殃及,后来只能辞职撇清关系。
来这家烘焙连锁店上班之后,因为踏实肯干被当做储备店长培养,然后公司莫名其妙作了一些人员调整,蕾蕾被调整到裱花部做了裱花师,原先预备给她的店长的位置也被另外的人取代了,蕾蕾倒是依旧乐观,也不在意,笑着说做个裱花师也还不错,听着很有范儿的职业,能有一门技艺傍身也是好的。
和蕾蕾一起值晚班的时候会遇见夏哲来接她,两个人在人前话不是很多,不像别的小情侣那般腻歪,但一举一动都透着自然而然的相互关切,我觉得蕾蕾看夏哲的眼神里多数是一种怜爱,就像姐姐疼惜弟弟的那种,看来这么多年蕾蕾还是一如既往地包容着夏哲,而夏哲是很安心地享受着她的关爱的。
05
然而某一天晚上同事聚会,蕾蕾把自己灌醉了,打车送她回去的时候,她开着车窗,一路高唱“全都是泡沫,只一刹那花火,你所有承诺,全部都太脆弱。。。”
唱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眼泪鼻涕被风吹得在脸上肆意横行,惹得司机大哥都是一脸嫌弃。那晚夏哲没有出现,蕾蕾醉酒撒疯的原因也就一目了然了。
分手是蕾蕾提出来的,原因通俗简单,她父母不同意他俩在一起。站在父母的角度上看,夏哲也确实不是合适的结婚对象,没有一技之长,没有稳定收入,家境也不是很好,自己还有前科。怎么看都无法给女儿一个幸福的未来。
蕾蕾挣扎了很久,也曾寄希望于夏哲的改变,哪怕有个积极的态度也好。可夏哲总是显得很茫然,或许是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蕾蕾的包容和照顾,他忘了作为男人应该有的责任和担当了吧。
这样焦灼的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蕾蕾疲惫不堪,五年的时光不长不短,但足矣证明她对这段感情的执着与坚守,已到了适婚年纪的她,想要一个安定的归宿这并不过分。
如果你不能许我一个未来,那么这么多年的感情到底还值不值得继续坚守?蕾蕾也曾一度纠结茫然,最终还是决心放手。
夏哲离开后,蕾蕾放纵自己大醉了一场。歇斯底里的痛哭,也许是对最终逝去的初恋的悼念,也可能是向那个执着坚守多年的自己告别,谁知道呢?自己珍惜守护多年的东西忽的就变得没有了意义,换做谁都会难过一场吧。
06
两年后我去省城出差,顺道去看蕾蕾,结婚后她和老公文立到省城安了家。
文立是汽车维修技师,在省城一家车行售后部工作,他们俩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据说文立一眼就相中了蕾蕾,一段时间的交往后蕾蕾也觉得他踏实可靠,之后两人就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蕾蕾也在省城找了份工作,他们俩已经在这里买了车,贷款置了一套两居室,日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和气美满。
蕾蕾见到我来很开心,在家里忙前忙后地招呼我,脸上是写着幸福二字的笑容。我注意到文立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她,目光时不时追随着蕾蕾的身影,眼里是满满的珍爱。
07
我再也没有听蕾蕾提起过夏哲。
如果苦苦守候的并不是对的人,那么错过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对于夏哲而言,这样的失去又何尝不是一次成长。
也许,生活的真谛就是平平淡淡脚踏实地。
而感情的真谛,不外乎就是相互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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