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年六月十三,姥爷去世了。就这样很突然的离大家远去。闻知消息的时候,阴风怒号,雨点翻飞,这样的天气总是在预告亦或是提醒着什么,彼时任泪水与雨水在眼眶里湿润,任往事一幕幕重现……
姥爷与姥姥俱是家中独子,一家人的生计,姥爷责无旁贷。为此,他北上谋生,养家糊口,去过内蒙,定居大同。奔波一生,阅尽人事后的他,懂得很多、看得很开。姥爷为人谦逊平和,处事公正,取名上清下官,虽未当官,也在平凡的岗位上,克己奉公,独善吾心,兼济他人。姥爷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大同水泥厂工作,见证了这个实力浑厚的央企从发达到衰败、破产、重组;水泥厂也见证了姥爷从青壮年到杖朝老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整个国家都是穷的,谁都不例外,每个人都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挣扎着、盼着。那个时候,人穷,怨气就多,领导动辄辱骂工人时有发生,对此姥爷默默忍受,从来不计较这些,环境就是如此,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才是正道。他也常用毛主席的诗揶揄自己“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改革开放后,人的生活有了一点起色,水泥厂也迎来了发展的巅峰时期,工人的生活也跟着好了起来,福利也多。后来听他说起在青岛疗养的那段时间,每天在海边吹吹风,捡拾一些海带,看岸边渔民划拉着百余斤的鱼肉分销给过往行人。说起这些,他嘴角是带笑的,这必是他工作后最轻松的一段时光。再后来,随着年岁增长,垂暮之年,姥爷的心胸愈渐豁达,于生死也有一番见解。去年元旦,去南郊看望他,盘坐床上,眺望远方,希望有一天罹患病症,即登极乐,不必拖累身后子女。如此平和、坦然的心境,让人可亲可敬……
上世纪九十年代,姥爷已经退休在家,于是我从小被送到大同,由姥姥、姥爷照看一段时间。初到大同,我极力排斥这个地方,这是一个因挖煤而遍地狼藉的城市,地上到处是煤面儿,风一刮,扬到脸上、身上,星星点点,好不难受。除此,最关键的是,这里我的父母不在。为了宣泄我的不满,从姥爷家找了一个木凳子,用斧子劈开,把完整的一个凳子弄的七零八落,尔后再用钉子把它合上。每天院子里都有叮叮当当的声音,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幼稚且可笑。而姥姥、姥爷为了哄我开心,常跟我玩儿扑克,我不懂玩牌的规矩且常常胡乱出牌,每每这样我就以儿童狡猾的目光盯着二老,祖孙三人会心一笑,生活即如此这般一路向前。直到父母接我回家,我竟然有点点不舍。之后,每逢寒暑假,都会跟妈妈去大同看望姥爷、姥姥,小住几天,这也是我在假期里最开心、快乐的时光。后来,上了大学,离姥爷家就很近了。逢年过节,坐公交从御河新区到南郊,彼时,姥爷还可以为我做一些好吃的饭菜,只不过略显蹒跚的背影益发沧桑,他是真的老了……
今年五月,姥爷生病入院。母亲节那天,给妈妈打电话,听她声泪俱下诉说着姥爷的病情,她哭,我也哭,内心是悲恸的。而后两个月,姥爷在医院度过了大部分时间。期间,我看过他两次。后一次,推开病房门,看到姥爷平静的躺在床上,愈渐没有生气的眼睛镶嵌在泛黄的脸上,消瘦的脸庞如斧划刀刻一般棱角分明,孱弱的身躯愈显病态。好在他一直意识清醒,还可以勉强跟我打个招呼。中午在医院,随便扒拉了两口饭,转身离开,走出病房的时候,任泪水滴落在石阶上,始终不愿相信我的姥爷已然走到了这一步……
佛家有言,万发缘生,皆系缘分,缘起即灭,缘生已空。一辈子,须臾之间,今生或以亲人相遇,尘缘断了,来世换种方式依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感受日月同辉。
我的姥爷终于辞了这人世,与姥姥为伴。愿仁厚黑暗的地母呵,愿在你怀里永安二老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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