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莫夏,生于七月的盛夏。
他叫夏铭,我们名字里都有着相同的一个字,我把这认为是缘份。
还在幼儿园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喜欢我,却没告诉他,其实我也是。
我曾去他家吃了两大碗米饭,表面上是叔叔阿姨太过热情,无法拒绝,但只有我心里清楚,是因为我想留在他家再多一点时间,即使知道这样的做法会引来家长责骂。
我是个笨小孩,从玩拼图开始就意识到了,尽管是以小组为单位完成任务,但我待的小组好像就没有一个聪明的,结果就是超时也无法拼出个像样的东西。
他与我相反,他总有时间在做完后,转身来帮我。
然而,被老师教训了几次,我开始不敢看老师,也不敢看他。
但他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些,对我一如既往。
比如说,在我管理班级时,由于小朋友贪玩,我要没收对方手帕,发生拉扯,夏铭就会站出来,帮我抢过来。
他十分公开透明的喜欢我,我却从未回应过。
已经很久没再进入校园,偶尔路过时,期盼能再遇见某个身影。
看着小学生背着书包,叽叽喳喳飞奔跑出校门,奔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怀抱。
那应该是最幸福的时刻了,可惜,在那个年纪是不会这样觉得的。
小孩背后的周老师正在和学生一一挥手告别。
之前已经瞥见过几次,但没有上前打过招呼,她一点没变,依旧那样温柔漂亮,还记得一年级时手臂骨折,是她手把手教的我写字。
她朝我的方向走来,我略微笑致意,却没想她也用同样温柔的目光回应。
恍惚了几秒,她已走过。
“周老师。”
有一瞬间我害怕失去这难得的机会,转身喊住了她。
脚步停留,我们之间隔了几步路,那个眼神使我确定,她认得我。
“周老师,你。。。还认得我?”
“当然。不过是你不记得我了吧。”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责备,倒叫我不好意思,没有打招呼,只是不想打扰她。
“不,不是的,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我无法言语的激动起来。
“我记得呀,只是不记得你的名字,是我带过的哪一年的了。”
我欣喜地上前,真的还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
“我还要接我的孩子放学,就再见啦。”
她笑起来,嘴角的痣都是美的。
“好,老师再见。”
我像从前作为学生一样,向老师挥手道别,只是这次换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操场安静了,空旷了,但闭起双眼,仿佛还能听见第八套广播体操的旋律。
以前早操排队入场时,我总会在他班级列队前偷瞄他,这是他不知道的。
搜索着记忆中的瑰宝,不经意地抿嘴而笑,我曾站过的位置,左上45度角,可以看到老屋的阳台,有时候一边做操一边会看到奶奶在阳台上晒被子,向我招手。
人沉浸在回忆中,就会忘记时间。
“您所乘坐的从无锡到厦门TR170航班,马上就要起飞,请在15号登机口登机。”
广播里响起温柔的声音。
我整理了下随身行李,缓缓进入舱门。
踮着脚想将行李箱塞进置物架,始终还差一点,就在行李半进未进的情形下,后面一只手帮我将它推了进去。
“哦,谢谢。”
为了不占着狭小的过道,影响其他人通行,我匆匆道谢,便立刻钻进了靠窗的座位。
“不客气。”
他坐在了我旁边的位置。
再次向他微笑致意后,我将头转向了窗外。
此次出行的天气并不好,厦门刚被台风洗劫,无锡也是阴雨连绵。
可是机票早在两个月前便订好了。
不是没幻想过旅途中会发生电影般的浪漫邂逅,可我并不是那样性格的人。
我总是不敢向前一步。
待飞机飞平后,也就只有睡觉了。
抵达厦门,随着人流走到门口巴士站。
“夏铭。”
周围突然有人在高声呼唤这个名字,我像触电一般,毛孔发生了震颤。
那人大力地挥举着双臂,示意着不远处的另一个人,我不自觉地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正是坐我旁边位置的那位乘客。
像风一般,他与我擦肩而过只花了半秒钟。
我却因为这半秒钟,失了神。
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但每次那个人都不是他。
我牵强地扯动嘴角,淡淡地向相反方向走去。
因为台风,鼓浪屿,厦门大学,哪哪都去不了,倒是因祸得福,给了我充分的时间去海边走走,不是为了赶景点。
海底的污泥和垃圾都被卷上了岸,各处还有破败的树干枝桠横亘在路边,身边不时开过抢险救援车辆。
不过这并不能妨碍她的美,天仍是湛蓝的,沙滩上还是有人在嬉戏。栈道上还是有人在晨跑。
我拍了许多照片,寻了一处僻静之地,饶有兴趣地翻看,便翻到了那一张。
他坐在沙滩上,与风景融为了一体,就是那位坐我身边的乘客。
放大再放大,竟从他眉眼中辨析出了些东西。
我似是发现了惊天的珍宝,急切地想要确认,被心底某种神秘力量驱使着再次来到沙滩,却没有谁的踪影。
失望和松口气的情感同时涌来,矛盾的占据着我的大脑。
见到或者见不到,我都觉得不是最好的结果。
剩下的时间只是心不在焉地四处游荡,文艺小店里面存放着各种留言板,于是我鬼使神差地这样写下:
“你好,我是莫夏,你还好吗?我曾和你一班飞机来过厦门,2016年九月17号。”
夏末夏遇回程坐飞机时,不想影响别人,早早地入座,两眼空洞地看向窗外,等待起飞。
“不好意思小姐,你是不是坐了我的位置?”
我猛然抬头,
“啊,对不。。。”
突然近距离看到那张脸,话没说完,灵魂已经跑了出去。
他真的还有小时候的样子,如果够仔细,就会发现。
“没关系,你坐吧。”
他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座。
“不过,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他突然歪过头正视着我的眼睛。
“额。。。”我犹豫了几秒,心里演示了几十种对话
“我们来的时候好像就坐一起。”
偏偏最后,还是选择了这样的答案。
“那真的太巧了。”
与我的尴尬假笑不同,他的笑是公开透明的。
“我挺好的。”
他靠着椅背,直视前方,并不看我。
好了,我现在真的处于脑袋空白状态了,十几秒闷不出一句话。
“你不是留言问我还好吗?”
什么?他看到了我的留言?
“重新认识一下吧。”
他倒是非常爽快,递来右手悬在我面前,我的灵魂却仍未回归,只能呆滞地同样伸出右手,他轻轻握了握,还象征性地上下摇摆了几次。
“我叫夏铭。”
“我叫莫夏,出生在七月的盛夏。”
后来,我还是会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因为实在过于梦幻。
“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我呢?同名同姓的人太多。”
“不确定,不过再次遇见你时,就能确定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不是谁都能遇到这小概率事件。
“如果不是因为座位号在一起,我们根本不会再相遇。”
我有些庆幸。
“不,两次飞机都能坐到一起的人,下次也一定会再相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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