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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影印之故乡雨》

《生命影印之故乡雨》

作者: 夜阑如风 | 来源:发表于2020-09-18 22:57 被阅读0次

    文学给了我关于雨的许多浪漫想象,我曾幻想自己撑把油纸伞彳亍在青石板的雨巷,逢着那打马从江南有过的少年。也曾想像成为那春雨中独立花下的佳人,眉眼低垂看那紫燕双双飞过秋千架。还遥想过披一身蓑衣,垂钓于小溪岸边,微风细雨中,桃花片片随风零落,一尾鳜鱼恰巧跃出水面衔着一瓣桃花……这些如诗如画的雨固然很美,却少点烟火气。

    家长安庆太湖属于皖南,四季的雨比我现在生活的皖北要多得多。而我关于雨的记忆也大多是忙忙碌碌的。

    刚收过小麦,江南的梅雨季节来临了,家乡人都忙着栽种红薯,芝麻,各种瓜果蔬菜之类的。我们生活在山区,没有成片的平坦土地。但是,勤劳又智慧的乡民们用能利用好房前屋后,田间地头犄角旮旯的地方,种上合适的作物。我的妈妈也不例外。

    还记得那时候的下雨天,妈妈头上带着斗笠,身上系着塑料薄膜,背着竹篓子就去地里背回一大篓子红薯藤。我们要趁着下午天把红薯种到地里,这时候土地湿润,用手就可以轻易把红薯秧子扦插进土里,还不用专门给它浇水。我和弟弟还有爷爷主要负责把长长的红薯藤,剪成两个一支的段,这样可以变成许多棵红薯。雨就那样滴滴答答地敲打着黑色的屋瓦,然后顺着瓦沟在廊前挂起很大一副雨帘。

    我和弟弟总会用红薯茎做成手链,项链,耳环等挂在挂在身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虽然很快就会断掉,但,那时的我们还是会乐此不疲。虽然,妈妈有时会催我们抓紧时间干活。那大概是我人生最早最有生命仪式的首饰了。雨还在下,屋檐下的燕窝里也开始呢喃起来了,新生的小燕子也怯怯地探出头来,焦急的等待着外出觅食的妈妈。

    午后如果我家的红薯还没有栽种完,会有几个和妈妈关系很好的嫂嫂,婶婶陆续来帮忙。我就会很开心,因为帮忙的大人多了,就用不到我们小孩子了。

    夏天的雨来得很快,还记得种西瓜的那两年,爸妈在山地里摘西瓜,突然就下起暴雨了,我急急忙忙跑去送伞,淋了满身,结果到地方,雨停了。因为大声喊妈妈,吓得她把手里摘的一个十几斤的大西瓜掉在地上碎了。她气得责骂了我几句,我居然气嘟嘟地跑回家说,以后再也不给她送伞了,还委屈得一路哭回家。现在想来都觉得好笑。其实,那时我也知道卖西瓜很不容易,乡里乡亲都是卖个面子,有时候还半卖半送。这些都是秋季开学时,我和弟弟的学费。

    我少时很多关于雨的记忆都是在劳动,最难挨的是冬雨下起来了,那时候要栽种油菜。妈妈挑回来一大担油菜秧,我帮妈妈把秧苗放在提前挖好的坑里,这样可以快点种完满山的梯地。冬天的风雨湿冷湿冷的,我拖着沉重的雨靴,抱着一大把湿漉漉的油菜秧,从地的东头摆到地的西头。那时候会抱怨为什么要种那么多油菜呢?好冷啊!灰沉沉的天空中,一排成人字行的大雁正往南飞,雁鸣声在空落的山林间飘荡。我当时就想起来小学一年级背的课文“秋天到了,大雁南飞,他们一会排成一字,一会排成人字”。那时我很疑惑,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想这明明是冬天啊!

    这些记忆大部分都是在上高中之前,后来,学校一个月就当两天假。就很少帮忙下地干活了。想想那些年风里雨里,母亲就是那样用柔弱的身躯扛起了一家人的生活重担。为我和弟弟遮风挡雨。(那几年爸爸工作很辛苦,却很不顺利,一年到头在外奔波却很少能挣钱。)

    有时候下雨也特别开心,那年我上初一,不知道那天爸妈很开心,说带我进山,去采菌子。我是没有一点经验,经常踩坏隐藏在青苔底下的蘑菇。但,爸爸很有经验,他很快就采满一篮子。晚上,我们用蘑菇炖鸡蛋,清炒蘑菇,那就在记忆味蕾中的美好,后来都不曾遇到。还有夏天傍晚的时候如果下起雷阵雨,在山区是很可怕的,天空像炸裂了一样,闪电将黑夜照亮。我们一家就坐在靠大门口的凉床上聊天(因为打雷就会停电),爷爷会给我们讲一些奇怪的故事,有时候吓得我不敢看外面的竹林,因为闪电时而亮时而暗,风雨里那黑影摇晃,像幽灵一样。虽然内心会害怕,但还是特别喜欢这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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