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望娣
故里青山贮面容,
阴阳两忘眼朦胧。
杭城冷夜添冰雨,
记忆急来总落空。
少小难知暖意浓,
及笄渐懂老阿公。
千般怅惘千行泪,
不敢相逢在梦中。
零下一度的杭州,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下雪了。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格外怀念外祖父。
小时候,湖北老家一到冬天就特别寒冷,经常下非常大的雪。踩在雪地上,积雪往往能没过膝盖。父亲身体欠佳,柴火不够,我们在冬天便很少烤火。
又下大雪了,我和姐姐,弟弟冻得瑟瑟发抖。这个时候,如果有个火盆那该多好啊!我内心憧憬着。可母亲说,柴火要留着做饭。于是,烤火便成了一种奢望。我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只好将获得暖意的希望寄托在冬日的暖阳身上。
然而,窗外并没有阳光。到处是白茫茫一片,一丝响动也没有。只是偶尔有几只不怕冷的鸟雀倏地从屋后的树林中展翅飞起,抖落树梢的积雪。
风雪中,一位老人肩挑两大袋东西,正在缓缓挪动,每走一步,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所有的雪花仿佛都压在他身上,要阻挡他前行的步伐。因为隔得太远,也因为他身上落满了雪,我们并不能看清老者的面貌。
“是外公!”没过多久,弟弟兴奋的叫了起来。果真是外祖父冒着大雪来啦。后来我才知道,外祖父怕我们冻着,冒了风雪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挑了两大袋山茶壳过来,供我们取暖。望着火盆里温暖的火苗,我全身热血沸腾。望着外祖父的笑脸,我仿佛看到春天向我走来。
家里的土地很少,只好全部用来种水稻,一部分自己食用,一部分留下卖钱。别人家除了有足够的土地用来种稻谷,多余的土地则会种花生、蚕豆之类,这样他们便多了很多口福。每每看到他们吃炒熟的花生蚕豆,我就猛吞口水。对于我来说,那可是世间最大的美味,看着看着,便有无数的馋虫来势汹汹地勾引我的味蕾。
放学后,我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质问妈妈为什么不种蚕豆、花生,别家都种。妈妈无奈地叹气。过了两天,外祖父来看我们,又挑着两个袋子来啦。“哇,是花生!还有蚕豆以及其它的干果!”我兴奋地叫了起来,外祖父带来的美味,使我自卑的灵魂得以释放。那花生的香味至今都令我万分怀念。多年后我才知道,外祖父送给我们的花生是他精心选了又选的,他一定要选最好的给我们。
我仿佛看到满头银发的外祖父,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睁大着双眼,在一遍又一遍地挑选花生,不禁泪眼婆娑。在外祖父心里,给自己的外孙、外孙女送吃的,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外祖父来我们这里住一段时间,我特别开心,同外祖父确认了好几次,他这次要住一个月左右,我才放心去上学。放学后,我像鸟儿一样冲回家,外祖父却回去了,我失望地哭泣起来。后来母亲说因为父亲脾气不好,说了母亲两句,外祖父气不过就回去了。他不愿看到任何人训母亲,训他视若明珠的公主!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干脆回家,来个眼不见为净。我们如此深受外祖父喜爱,我想应该是因为爱屋及乌吧!所以外祖父把他最好吃最好玩的都留给我们。这个辛苦了一辈子的老人,用自己点点滴滴的行动,建立起对母亲的关爱的城堡。
听母亲说,外公走的时候,紧紧地抓着她和父亲的手,什么也没有说。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要叮嘱父亲,对他的女儿好点,再好点,更好点!
杭州的冬天很冷,再也没有熊熊燃烧的山茶壳来温暖一个漂泊他乡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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