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晚上,劳累了一天的村长兼村支书刘富正以最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和老婆阿芳一起看着抗日雷剧,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由于山区农村发达程度有限,刘富一边嗯嗯啊啊,一边飞快往外走,试图找个信号稳定点的地方。
一阵交谈之后,刘富挂了电话走进屋子,跟老婆说:“刘科终于东窗事发了,我就说嘛,这种事谁也瞒不住,这不,纠纷来了,村民说快打起来了,叫我进去看看。”
“我就说,纸里包不住火的,肯定是那家人回来闹了呗,要我说啊,要是一个不小心打死了,倒也清净。”阿芳有点不耐烦。
“这话在外人面前可不能乱讲,刘科再不是,也还是我们本家的人,不说了,我得进去看看,万一出点什么事总是不好的,你先看着啊,唉,这剧正精彩,看来我又要错过了。”刘富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电筒,准备出门。
“快去快去,明天我跟你讲讲剧情,你呀,真是人民的好公仆。”阿芳摇摇手示意他快走。
2.
刘富家在整个村子的最西边,他在家排行老二,二十多年前就和家里弟兄分了家,在离村子差不多一公里的地方盖了一个两层的土木结构的小楼。
刘富打开手电筒,又用另外一只手从那件洗得发白的灰黑色T恤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叼在嘴里,摸了摸裤子右边的口袋,又摸了摸左边的,然后掏出一把打火机打了三下才把烟给点着了。
他一边吸着烟,一边急速的往村子走去。
“都到了快打起来的程度,确实有点棘手”,刘富心里嘀咕着,可自己不仅是村长还是村党支部书记,又不能坐视不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3.
还没到刘科家门口,远远就听见一阵嘈杂地争吵声,刘富仔细一听,有哭声,有骂声,还有劝声,这声音嘤嘤嗡嗡混在一起,让刘富瞬间头大,他叹了口气,大步走向刘科家。
村民们一看见刘富来了,就一窝蜂的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说和刚刚发生的剧情。刘富嗯嗯的应着 ,脚步却向着刘科迈去。
“刘科,怎么回事,有什么事好好说嘛,弄这么大一排场干嘛呢。”刘富边拿出一根烟给刘科,又抽出一根给和刘科起冲突的周贵荣。
刘科接过烟,点然后狠狠的抽了一口,开口道:“二哥,不是我不讲道理,是周贵荣不讲道理,他凭什么一进门就拎起那根棍子气势汹汹的走进来说要打我,这我还怎么跟他讲道理呢。”
“刘科你也太强词夺理了吧,要打架是你先说的,现在到好,我倒成了罪魁祸首了,来啊,要打就打,谁怕谁呀,”周贵荣说完又拎起了刚放下的那根木棍。
刘富赶忙跑过去夺过周贵荣的木棍,摆摆手说:“哎哎哎,干嘛干嘛,要在群众面前动手啊?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听见没,你们是黑社会啊,动不动就打架,还有没有法律啦,听我说,都坐下来,一个一个说,让我和大家都听听,到底是谁有理,我们帮理不帮亲。”
4.
其实,他们两家人事刘富早就有耳闻,只是那时并没有什么冲突,所以大家除了作为茶余饭后的闲谈之外,都不提及他们的事情,直至今日,矛盾终于爆发,村民们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事情是这样的,周贵荣是隔壁村一个朴实的农民,前两年打工潮一热,就和妻子商量和村里其他几个伙伴去沿海城市打工。
打工虽苦,却果真挣到了一些钱,也时不时的给媳妇和孩子打一些回来,人却偶尔回来一次。
媳妇是个老实人,亦或者说,有点傻。见丈夫一年到头不回家,家里却也有几亩田地还有鸡猪要养,也是怨声载道。
再说刘科媳妇死了好多年了,也是个薄命的姑娘,刚嫁过来没几年,就由于家暴和婆媳关系不合一气之下喝了半瓶农药自杀了,都没留下一儿半女。
媳妇死后,刘科自然也不务正业,偶尔下地干干活,要不躲在小卖部里赌博,要不就把自己喝的烂醉,要不就睡成一只猪。父母年纪大了,自然也无能为力,管不动这个儿子了。
刘科和周贵荣其实早就认识了,以前还能算得上是铁哥们呢。可眼看周贵荣一出门就不知道回家,刘科的心眼就转向了他有点傻的媳妇。
他借着好哥们的头衔去帮周贵荣媳妇挖挖田种种地,一来二去,两人倒也熟了,也自然而然的勾搭上了。不到两个月,刘科就把周贵荣媳妇接到自己家里来住,那娘俩也没考虑后果就住进了刘科家。
直到后来周贵荣的亲戚打电话把这事告诉告诉了远在外地打工的周贵荣。周贵荣当即买了一张飞机票赶回来处理家事。
5.
刘科和周贵荣虽说心里都愤恨不平,但在村长面前也不好太过放肆。刘科招呼刘富坐下后又大声跟看热闹的村民说:“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关你们什么事!”
刘富摆摆手,跟村民说道:“这样,大家也找个地方坐着,也好给他们评评理,刘科,你先说,为什么要跟周贵荣起冲突。”
刘科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为了给自己壮胆,他起身从一个落满灰尘的柜子下面拎出一瓶老白干,又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纸杯,先给自己倒了半杯,又倒了半杯给刘富,刘富把酒放在桌子上,又开口说到:“刘科,其实吧,这事你确实不仗义,那是别人的媳妇,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刘科端起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口,开口道:“什么叫仗义啊,那是他媳妇那他怎么不回来陪她呢,她一个人要干那么多活他周贵荣也不心疼,他不疼那我来疼不行吗?”
周贵荣坐不住了:“刘科,枉我把你当兄弟,我不在你就占她便宜是不是,朋友妻不可欺,你到好,勾搭上我媳妇了。”
“谁勾搭你媳妇了,是你媳妇勾引的我,我告诉你周贵荣,别文绉绉的还朋友妻不可欺,她那算你媳妇吗,你拿她当媳妇吗?”刘科边说边站了起来卷着袖子。
刘富也连忙站了起来拉着刘科的胳膊说到:“冷静,冷静,说这些没用,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的,这样吧,周贵荣,先把你媳妇和孩子领回去,回家好好说话哈,刘科,那是人家媳妇,这事到此为止了行不行,等他们处理好了再说。”
刘科一听不乐意了:“不能带回去,周贵荣,你俩明天就去离婚。”
“离什么离,离也不会让她跟你这个窝囊废在一起,她们娘俩我必须带走。”周贵荣的语调越来越高。
刘科猛的挣开了刘富,边说“谁是窝囊废”边一大步冲到周贵荣面前一拳打向了周贵荣的脸,周贵荣的鼻子顿时流出血来。
刘富一看不对劲,赶忙拉住了刘科,村民中的两人连忙扶住周贵荣,拿出纸来给他止血。
“刘科,打人就是你的不对,你还想把事情闹到什么地步,你这样还怎么解决问题?”刘富心里突然有些害怕,这个比他小十岁的本家弟弟究竟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确实不得而知,讲道理可能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这一刻他多想扭头就走,任凭他们怎么争斗,可是他不能这么做,这是一个村长和村支书的职责,也是作为一个哥哥该有的威严。
他死死的拉着刘科的胳膊,转头向周贵荣说:“你快回去吧,这边我们再沟通沟通。”
周贵荣拨开拉着他的两人,狠狠的丢下一句:“刘科,你给我等着。”说完走了出去。
刘富拉着刘科坐下,帮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说到:“刘科,这件事说来真的是你的不对,如果他们已经离婚,那周贵荣确实没有干涉的权利,可现在他们只是见面时间少些而已,你说周贵荣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好兄弟带了绿帽子,他能不生气吗?”
见刘科不说话,刘富又说到:“所以啊,以后你就别再去招惹他家了,不管怎么,法律是不容触犯的,这点你也应该清楚。”
刘科还是不说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刘富觉得事情差不多了,就跟村民们说,都回家吧,夜都深了,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
村民们各自回家了,刘富又跟刘科说了几句话,正准备回家,突然,周贵荣手里提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钢筋又来到了刘科家门口。
刘富心里一惊,连忙过去拉住周贵荣,没想到刘科转身从地上捞起一把菜刀。刘富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心想这次真的完了,一个人怎么也劝不住两个大汉。
“二哥你让开,我今天一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家伙,你别管我们的事。”刘科率先说到。
“来啊,朝这砍啊,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周贵荣指指自己的脑袋。
刘富心里害怕极了,却依然让自己保持镇定,他觉得眼下先得把那把菜刀搞定,不然后果真不敢想象。他大声说到:“刘科,你把刀放下,你这是要犯法的。”
许是听到又一波争吵的声音,刘科七十多带病的父亲从床上爬起来,慢悠悠的走过来,“刘科,你别闹了行不行,要砍,就先砍死我吧,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咳咳……”
刘科转身看父亲之际,刘富一下冲过去想要夺过刘科手里的菜刀,没想到刘科无意中把手抬了起来,刀刃一下子就划在了刘富的手背上,顿时鲜血直流。
刘科和周贵荣一下子就傻眼了,两人同时丢了凶器,连忙去看刘富的伤口。
刘科的父亲大声说到:“快去弄点蒿子止血啊。”
刘科连忙跑出去弄了好多蒿子。血算是止住了,看着五六厘米长的伤口,刘科后悔不已,当即让周贵荣回家,周贵荣也不好说什么,转身离去。
6.
刘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在刘科家简单处理好伤口后,又忍着疼痛苦口婆心的劝了刘科很久。
回到家,阿芳已经熟睡,听见刘富开门声,朦胧着眼问了一句事情办的怎么样,刘富应道:“都办妥了,快睡吧。”于是又进入了梦乡。
刘富累得不想动,却疼得睡不着觉。终于盼到天亮,阿芳醒来看到他血迹未干肿得老高的手,吓出了一身冷汗,马上用摩托车把刘富拉去卫生院。
刘富的伤养了半年多才算痊愈,每到天阴下雨还是隐隐作痛,当时检查结果是大拇指断了一根主筋。
事发后的第二天,不知是谁报了警,派出所的民警到村里做了调查。刘富做笔录的时候民警问他要不要起诉,他说刘科也不是故意的,相信他一定会知道悔改,于是刘科被要求赔偿医药费,判处监外刑两年。
而那医药费,刘富却一直没有拿到过,他对媳妇阿芳说:“刘科本来也不容易,又是我们本家的人,希望他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做出糊涂事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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