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一座城市与认识一个人并无两样。时间,或是喜爱一个人的条件,却必要不充分,难以作为衡量的标准。正如爱上罗马,是在到达这里之后的一个小时零一刻钟。
初始罗马,从地铁站里随性的slogan开始,”You are what you Eataly", "Eat better, live better"。当然,这个时候还是不太可能理解,吃,对于意大利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直到推开酒店的大门,穿街过巷,满目惊叹,琳琅的Pizzeria、Cafeteria、Ristorante和Bar招摇诱惑,街角转弯,迎面的永远是桌椅两三,白色桌布整洁清爽,亦如简单直当的意式菜单,按序展开。星巴克进军意大利却无疾而终可见当地人对咖啡的执迷和对传统的固守。一欧元,可以买到一杯口感香醇的卡布奇诺,早餐一杯咖啡,一块Croissant,整个城市的日程由此开启。
而披萨和意面,更是这里不可或缺的角色。一张披萨,从和面开始,铺上浓情满满的Mozzarella,变幻无穷的top被番茄酱染红,荤素搭配,层林尽染。至于意面,如果可以,罗马人以斗兽场作盛器,可以吃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吃,是罗马人甚至整个意大利人的终极信仰。佛罗伦萨的沙发主Paolo在与我阐述生命中最重要的元素时,用到四个词,food&wine&love&fun。食物与美酒,永远排在最前面,有了这些,爱与乐趣才得以滋长。
除了美食,罗马万象天成,吸收着来自九州四海信徒的情色与信仰。Piazza Navona的喷泉下,一对情侣忘我地吻着,空气中充斥着甜美的芳香。他们双手紧紧环抱着对方的胸口,眉目紧闭,肩膀微微颤抖,街头艺人的吹啦弹唱由此被赋予了罗曼蒂克的意义。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十分钟有余,像是看一出戏剧,炽热的爱焰,湿润的眼眶。
爱与神,是多数人来到罗马的原因。同屋的阿根廷姑娘Ferranda性情开朗,认识不到五分钟便和我熟络起来,比手画脚向我解释意大利语中使用”Va Fangulo”的最佳场景。她笑着(我始终记得那个甜到悲伤的笑),告诉我明天要去圣彼得堡见主教Papa,说上千年了,这是唯一一个被选为Papa的阿根廷人。
我略感惊讶,就因为这样,一个人就能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只为能见上主教么。她继续说着,前几个月,相处多年的男朋友死于一场车祸,明天去见主教是为了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寻求未来的答案。她笑着说完,那个甜到悲伤的笑容还在,却有些强撑的自然。
第一次,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轻易把自己最深的悲痛在另一个陌生人面前展露无疑。前一秒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没有褪去,只好戴着扭曲到无法适从的微笑着说抱歉,探身靠近她的床,握住她的双手,说一切都会好的。她依旧大笑着,掏出两部手机,一部她的,一部她男友留下的,带上门,出去了。
第二天,又去了圣彼得堡,登上穹顶,看到了教堂中心面向众生讲道的主教。我猜,Ferranda正在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脑海里念念有词,想着生前与生后,停滞与轮回,也许泪流满面,也许笑容依旧。我隐约感到,那将是最后一次,与这位来自阿根廷女孩在同一个时空下,呼吸,聆听主教的福音。
人们赋予了罗马众多别称,“永恒之城”无疑最为广知。黄昏时分,当我走在斗兽场(Colosseum)里,看落日余光洒在废墟之上,剪影斑驳,幻想着公元2世纪角斗士与野兽搏斗相杀,血溅淋漓。他们多是囚徒和俘虏,为名为利为自由,受纵于高台之上不同阶层的政客贵族,为他们的一己私欲搏杀,至死方休。
如今的斗兽场凋落残败,世人除了感叹它在建筑史上的奇迹之外,也只能凭着出土的文物遥想当年角斗士上场厮杀之前玩着石子的游戏,排遣生前最后的闲光。
漫步罗马,仿佛置身于一个硕大无朋的博物馆,不同年代不同风格的广场、喷泉、教堂,纵使时光穷尽也难以详阅。不少人觉得,赫敏是罗马最早的代言人,她与格里高里·派克的罗马假日让世人脑海中有了对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然而,那些想要寻着她当年足迹找寻电影中场景的人难免要失望。
西班牙阶梯上人满为患,没人再能吃着Gelato摆出与赫敏一样经典的姿势;圣天使堡外观依旧,贝尼尼设计的天使栩栩如生,飞旋在台伯河上方,显福人间。这个电影中二人一吻定情的地方,没了那个小小的临时搭建的舞会,也就没了公主反抗、纵身河水后湿吻的性感与动容;威尼斯广场同样布满了人,前方一副现代绿化的模样,交通还是那样复杂,然而警卫密布,再也没人敢像赫敏那样胸无恐惧地肆意穿梭,留下海报上最为经典的一幕。
并非赫敏粉,但也对电影中她那副演技不足却反而青涩恰好的公主模样印象深刻。记得电影最后,记者会上,某国记者问起她来,欧洲各国哪一个国家最令她喜欢,她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听从身旁公爵的暗示,满目娇情望着格,坚定不移地说“Rome”。
2308次列车,载着我离开罗马,这座无穷尽的城市。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永远留在这里,每天早晚一杯咖啡,赶在某家Pizzeria关门之前买上一份意式辣香肠披萨回家,与心爱之人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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