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时候a中的凤凰花总是开的特别旺盛,一团一团地拥簇在一起,把大半天空映得通红。相比之下,b中的木棉花却暗淡的可怜,枝头上只零星地冒出几朵,虽然也是红色的,却总不及凤凰花来的耀眼。
“所以说,咱们还有希望吗。”莉把手中那张不尽如人意的成绩单往前一推,背靠在椅子上朝我说道。平日里聒噪的我一下子噤了声,不言语。莉抬眼看看我,突然低低的笑起来。窗外的木棉在小风中轻轻摇曳,撑起满树的荒凉。
“也许……一切都会好的……”说出这话的我不知是想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但不管是谁,都可以听出其中的无能为力。“也许吧……也许……”莉喃喃的说着,把目光投向了黑板。在它的右下方,清楚的标明了那一个令我们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日子。高考,已经不远了。
如果连我们都对自己失望的话。
a中的学生是极喜爱那种象征了他们学校的凤凰花的。因为喜爱,所以靠近,所以模仿,a中的学生也像那一朵朵洋溢着阳光的凤凰花一般,涌现出一种对生命的,对未来的火一般的追求。于是整个a中都像铺上了红艳的地毯,照耀所有人的眼球。但b中的木棉却依旧独来独往。它在角落里寂寂地开了花,然后又无声无息地陨落在树荫下,快速从人们的记忆中擦去。
我们依旧可以选择这样的方式——每天早起到学校,中午睡个小觉,下午继续赶功课,晚上偶尔凑齐一帮子朋友聚聚餐,联络联络感情——一杯在普通不过的,无色无味的白开水。然而私底下也只有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小小的心,是以怎样着急的频率跳动的,就像下楼梯时踩低了一层台阶一样,总是怔忡不安。
莉说,我们是在苟延残喘。但对于这话,我有些小抗议:我们其实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们在自己裹着的那张看似风光的皮囊之下,似乎都看到了自己踉跄的未来。
A中学生说凤凰花大有“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气势,而事实也是如此。因为在a中里,凤凰花所汲取的养分,不单单是雨水,朝露这般简单的东西。a中学生对它们的喜爱,早已深沉到无可言喻,然后用思想去浇溉,用自信去滋润。同样是没有香气的花,木棉却怎么也开不出凤凰花那样的风韵。它只是一味的遵循花枯花荣的规律,封闭了自己。
班导是一个戴眼镜的老太太,走路挺慢。班上的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她,原因并不是讲课不够详细这类芝麻大的小事,而是她并不像小学老师那样会对我们唠叨。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以为老师批评是以为他针对我们;现在长大了懂事了,才知道原来他们的沉默才是对我们最大的鄙视。
也许这不可以怪她。因为我们b中的老师,对学生都是缄默而安静的——他们怕,怕一对我们用了感情就会失望。这种奇怪的做法像空气中的病毒缓缓蔓延向四周包围。初中的学生们,看见我们也总是沉默——他们也怕,怕在我们身上看到他们的未来。
可是,就像莉说的那样,水龙头往下滴水,盆子也总有接不到的时候。我们只是掉在了外面的那几滴,那么,我们就该被时光遗忘吗?没有来自他人的动力,我们如何相信自己?
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冷漠的让人看不清。窗外的木棉突然红的疯狂,如同那个b中学生做了无数次的梦,流连在莉的眼眸中,勾勒出不羁的影子。
凤凰花也有枯萎的时候,花瓣会像剪裁过的极慢的电影,缓缓,缓缓地飘下;木棉花也有盛放的时候,席卷了大片大片或许清淡的红,辗转的跨越季节。
外出逛街,偶尔会碰上一些a中的学生。他们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的笑成一团。阳光落在他们的眉梢上,深深的灼痛了我的眼睛。
其实我们也有努力,在别人看不到的小角落里,偷偷努力。我们用心去扶正自己曾经被岁月冲的歪斜的位置。时而打个趔趄,却依旧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莉说,b中的学生也曾是个憧憬美好的小孩,也曾有辉煌的梦想。我说,是的,一切早已在我们的脑海里植根,只是时间暂时掩住了它们。而现在,是时候把一切都连根拔起了。
莉轻轻的笑起来,嘴角荡漾起小小的涟漪。她突然把头转向窗外,我看到她的眼底流动着一抹嫣红。她说,你看,木棉开花了。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树上的木棉像被炸开了似的,开的轰轰烈烈。阳光在地上唱歌,灰尘在空中跳舞。莉凑到我耳边,声音轻柔温暖如春:“其实,木棉花也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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