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爱国诗人,也是最早的留下名姓的诗人。屈原的伟大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树立了一种人格标杆,他的高洁(包含爱国、为民、正直、磊落、坚贞等要素)、贤能、超迈的人品确立了一种难以逾越的高度,让后世的文人难以望其项背,屈原给人的印象是在空中飞舞而不是在地上漫步,因而他的人格光辉十分耀眼;二是树立了一种文学范本,他既是楚辞体的创立者,又代表了楚辞体的最高成就,不仅当世无人比肩,而且后人难以企及。屈原又是中国古代浪漫主义诗歌的鼻祖,他的《离骚》和《湘夫人》还是政治抒情诗的滥觞,而前者又是中国文学史上最长的抒情诗,当然也是中国文学史上最长的政治抒情诗。以下将从写作技法的角度对两首诗歌做些比较赏析。
一是构思技巧不同。《离骚》采用一线串珠式构思。《离骚》(节选)由两段组成,第一段写“进亦洁”,即在朝廷为官能保持高洁品行;第二段写“退亦洁”,即远离朝廷仍将保持高洁品行。全诗以“美”为线索,分别写美言遭贬、美貌遭嫉、美行遭困、美志遭辱、美政遭怨、美服遭疑、美德遭毁,全方位地塑造了一个高洁君子的形象。而《湘夫人》采用一波三折式构思。第一层(1、2段)写设帐骋望,而佳人未至,湘君十分惆怅。第二层(3段)又分为两小层,第一小层写骑马凝望,而不见佳人;第二小层写筑室守望,而佳人仍然没有光临。第三层(4段)写捐物失望,湘君捐袂遗褋,留下行迹,希望湘夫人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
二是抒情技巧不同。《离骚》采用直抒胸臆的方式,抒发诗人忧国忧民的情怀,表现自己的高洁人格,表明自己不向邪恶屈服的心志。如“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抒发对民众苦难的同情,“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表明诗人坚守美好节操的心志,“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表明诗人宁死也不愿与投机取巧、苟合逢迎、违法乱纪的群小为伍的清白,“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抒发诗人效法前贤、正道直行、宁折不弯的志向,“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抒发诗人至死不渝的理想。《离骚》还采用了托物言志(象征)的抒情方式。正如东汉王逸所言,“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谗佞,灵修美人以媲于君。”《湘夫人》则采用隐晦含蓄的抒情方式,借湘君和湘夫人幽会难成的故事,抒发君臣不相遇合的苦闷。乍看上去,是一首爱情诗,细细品味,却是一首政治抒情诗。《湘夫人》还采用了幻视幻听(以情移景)的抒情方式。“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是幻视,“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是幻听,这些幻觉描写,传神地描绘出热切盼望幽会的湘君忐忑不安、迷离恍惚的心理。
三是铺叙技巧不同。《离骚》采用散点铺叙的方式,即反复抒写坚守美志、至死不渝的节操,一唱三叹,回环往复,使诗歌显出郁结凝重的基调,借以表现诗人无以复加的忧闷和深入骨髓的痛苦,又在不同的节点抒发哀民生、怨灵修、斥小人等不同的情感,使诗歌显出律动感。而《湘夫人》则采用焦点铺叙的方式,整个第三段的铺叙都指向“筑室”这一中心,设计新颖,用材考究,构造精美,装饰香艳,堪称世界上最精致、最别致、最有情致,最温馨、最浪漫、最具想象力的爱巢,这种铺叙越充分,就越能表现湘君对湘夫人的深切爱意和对婚姻生活的热烈向往,越能烘托出湘夫人的高贵,也就越具有感人至深的艺术魅力。
四是象征技巧不同。《离骚》采用引类譬喻的象征方式,而《湘夫人》采用整体象征的方式。前已述及,不再重复。
总之,《离骚》和《湘夫人》都是浪漫主义诗歌的杰作,它们都采用想象、夸张的手法,抒发对理想生活的追求、理想人格的捍卫,都具有激情洋溢、情感浓烈深沉的特点,意象华美,语言华丽,字字珠玑,美不胜收,堪称政治抒情诗的双璧,叙写真情实感的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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