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等你,我错过了等我的人
沐微眠/文
年轻时候的心思总是细腻的,所以所有的悲伤和快乐都显得那么深刻,轻轻一碰就惊天动地。
——苏秋荷的博客
①
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我不喜欢理科,可我还是留在了本班。
我不喜欢理科,可我喜欢他。
他说,“只有笨蛋才会学文。”
高一开学的时候我选择了寄宿,理由很简单,我不想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路上。
当我把行李箱从出租车上拽下来的时候我就后悔了,骄阳幸灾乐祸的发着光。我不得不抬手遮一下眼前的光,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灼热的疼痛着。
那年的夏天很热,阳光很生猛。刚刚开学的校园人头攒动,一双双行色匆匆的脚步从我身边经过。一闭眼,将吉他往肩上一扛,一手拉着个行李箱,笨拙的穿梭在人流中。走着走着,我隐约感觉到有人从阳光中走来,然后站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停下脚步。我的视线投向他的双脚,他穿了双白色的板鞋,在阳光下照的更加的明亮。
我停下脚步抬头望过去,我就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笑,明媚的不像话。宽松的白T被他穿出一种温和的气息,迎着光我看到他跟我打招呼。
他接过我手上的行李箱,大方的跟我介绍,他叫赵陆洋,高一六班的学生。刚刚报完道准备出去买水,正好看到我歪歪扭扭的拽着行李箱。
在听到他是六班的时候,我抑制不住心里的窃喜,拍了拍他的肩,“我叫苏秋荷,也是六班的。我带了很多零食,一会儿请你喝可乐。”
“这么说,我这忙算是帮对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赵陆洋突然停下脚步认真道。
而我就那样毫不设防的撞在了他的后背上,贴在他发烫的衣服上,我的脸颊也紧跟着发烫起来。
我捂着脸大声反驳道,“你这句话用的不精确。”
“帮自己班的同学不比帮其他班要好麽?”赵陆洋挑了挑眉大笑。
“难道你不是看我可爱才帮我的麽?”我也笑着冲他眨了眨眼。
在那个夏天,我们在一场大笑之后便熟识了,那是我见过最美的夏天。
②
入学考我语文考了148,数学考了76,而赵陆洋语文考了58,数学考了150.就这样,班主任很坚决的让我们做了同桌。
后来每一天早上我们看到彼此都忍不住大笑,所谓的命运不过如此吧。赵陆洋的语文是真的很烂,烂到他自己都要放弃了。
每一节语文课下来赵陆洋都会无比认真的端详我,尔后一脸鄙视的翻着语文书,“苏秋荷,你说这些乏善可陈的课文有什么好学的?你怎么那么无聊,还都给背下来了?”
“好处就是,你刚刚用了一个成语就表达了一句话的意思,帮你省了力气。”我拿过他手里的课本傲娇道,“你不要跟我比,早在三年前我就把高中的文言文全部背熟了。”
“诺,我画的这些都是考试重点,你晚上回去好好背,明天要在我这过关的。”我知道赵陆洋的目标只有清华,只希望在我有限的能力里能够尽可能的帮助他。
因为我住宿的关系,赵陆洋总是习惯性的留在教室陪我做完作业才回家。那时候我一门心思扑在11月份的全国英语联赛上,就为了能拿个特等奖。有时候一做题就做到八九点钟,然后赵陆洋就拍拍我的脑袋,“千里香馄饨要不要吃?”
我总是一跃而起,拽着他的胳膊就往校门口去。
我们学校门口有一对夫妻支了个棚,他们家的馄饨做的很精美,种类也很齐全。香煎的、酱拌的、蒸的、不管哪一种都极其鲜美。赵陆洋总是吃鲜肉蒸馄饨,晶莹剔透的馄饨上撒点香菜和虾皮,样子好看的不得了。
而我很喜欢连汤带汁的一起吃,在冬天的夜里腾起一阵雾气,在那一刻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盯着赵陆洋看。看他明媚的眸,看他阳光的轮廓。
他有着世界上最柔和的轮廓,他是我喜欢的人。
图片来自网络③
偏偏在我准备联考的那几天,我们学校突然举办了一场篮球赛。说是,给冬天助力,给少年加油。
我知道赵陆洋一定会参加。我见过他在操场上运球的样子,那只球总能在他的掌心灵活的运动。所以在赵陆洋问我会不会去给他加油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点头了。
高一那年他就已经有了挺拔的身高,穿着耀眼的黄色球衣穿梭在球场上。我突然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不是从阳光里走过来的,或许他就是太阳。
周围的女同学人手一瓶矿泉水,我油然而生出一种冲动,我必须要去给赵陆洋买瓶水。
而就在我兴冲冲的捧着苏打水回来的时候,赵陆洋已经在喝着其他女生送的矿泉水了。我拧开手里的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自己一个人火大的回了教室。
那时候我就知道,世界上最酸的就是没有资格吃的醋。
秋冬的天总是黑的早一些,教室的灯突然亮起的时候,我看到赵陆洋沁着汗珠的脸庞。
“你去哪儿了。”赵陆洋冷着脸坐到我的身侧。
“我不坐在你旁边麽,瞎啊。”我又重新戴上耳机。
得亏还知道回来看看我,没被小女生把魂给都走。想到这,我又不悦的抬头瞪他。
赵陆洋扫了眼桌面,突然很愉悦的拿过我喝了一半的苏打水,仰起脖子一饮而下,随即长舒一口气,“还是苏打水好喝啊。”
“傻。”我用胳膊撞他。
“你傻。”他又用胳膊撞回来。
撞着撞着,我们就神奇的和好了。
篮球决赛的时候,正好是我英语联赛的日子。
那天一早赵陆洋就给我发消息,让我考试加油,我回复你也加油。青涩的感情总是容易满足的,最普通的互动在心里也能开心好久。
考试之前需要关闭手机,赵陆洋的短信适时的发了过来:我今天自己买了苏打水。
我莞尔一笑,将手机调成了关机状态。我发誓,那是我听过最贴心的情话。
所以那次,我发挥的特别好,以第二名的成绩进入了决赛。
图片来自网络④
高一结束的时候,我和赵陆洋坐同一班公交车回家。
我家在他家前两站,在我下车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我:“苏秋荷,下学期分班你会学理吧。”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我,我侧头看他,“为什么?”
“只有笨蛋才学文好麽?”他垂下眼帘,迎着光我好像看到他眼里的期待。
“恩,我学理。”我点头,刚刚跳下车后门就关上了。
载着赵陆洋的公交车从我身边经过,我告诉自己,只要能和他一个班都是值得的。
所以,高二我和赵陆洋依旧是同桌,毫无疑问的。
开学第一节课,数学老师俯身在我耳边,“苏秋荷,你真勇敢,所以,加油!”
随后,赵陆洋就趴在桌上哈哈大笑起来,连同他的眉毛耳朵都在笑。我窘迫的低下头,从此以后我多了个“赵嫂”的称号。
高中是没有业余生活的,刚刚步入高二,高考的话题就不断的提上议程。我的数学成绩依旧没有什么长进,赵陆洋便也申请了住宿。
“这样方便给你讲题啊,我可是要对你负责的。”赵陆洋一本正经的陈述理由。
“赵陆洋,我能不能上清华全靠你了。”我咬着手指不安道。
只要高考一到,我们还是得分开。只有考进一所学校,才可以离他近一点。我在心里发誓,只要上了大学,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都要告诉他我喜欢他。
“放心,我罩着你。”赵陆洋使劲揉着我的发,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了。
清华,是赵陆洋唯一的目标,所以,也是我的目标。
我们两似乎成了班里最用功的学生,在功课上互相补习。我们珍惜每一个高考还没到来的日子,有时候就算是各自看书,心里也是欢喜的。整个教室就剩我们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但是我知道在这个空间里有他坐在我旁边。那种没由来的踏实,让我一度认为是最美好的时光。
和有一种人在一起,你永远都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
⑤
高三上学期的时候,轮到我和赵陆洋打扫卫生。
每次值日的时候,我总是能够找到理由什么都不干。
女孩子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不自觉的作。我拿着黑板擦,一边蹦一边叹气:“哎呀,我太矮了。”
赵陆洋提着拖把走到讲台上,敲了敲我的脑袋嫌弃道,“咦,让开让开。”
看到赵陆洋从我手中接过黑板擦,我忍俊不禁。一边给他让道一边惋惜道,“我怎么这么矮呢。”
得意忘形下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拖把,整个人都往赵陆洋身上扑过去。
我就这样冒失的扎进了他的怀里,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我的鼻尖正好在他衬衫第一颗纽扣的位置。我突然记起有人说过这是最好的身高差,因为拥抱的时候恰巧可以将头枕在他的肩上。
头枕在他的肩上,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
还没等我想明白,教室的门就被敲响了,然后赵陆洋就出去了。
赵陆洋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传言说,他的爸爸被双规了,而他的去向,没有人知道。
赵陆洋走后,我的生活黯然失色。
但是,我依然期盼他的出现。
后记
身边来来往往走过很多人,我却一直没有机会跟那个男孩说我喜欢他。
暗恋谁,喜欢谁,爱过谁,放弃谁。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我喜欢的人,但是我依然继续等待。
我还是会回到我们的高中,坐在当年的位置上,想着当初的那个少年。一晃三年过去了,我趴在桌子上,认真的又画上一笔。这是我第99次回到这个座位了,要画多少笔才会将这个桌子画满呢?
“要不要吃千里香馄饨?”
我猛然抬起头,阳光斜斜的打在他的脸上。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好像又踩着阳光回来了。
他斜斜的靠在门框上,明媚的笑着。
我恍恍惚惚的站起来,却不敢走向他。如果是幻像,我也想看的久一点。
我看到他一步步走向我,揉了揉我的发:“傻。”
一直到我们坐在馄饨铺里,我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对不起。”赵陆洋说,“我再也不走了,你能收留我麽?”
我摸着心脏的位置,用尽我这一生的力气:“你一直都在这。”
隔着馄饨冒出来的雾气,我看到赵陆洋流下两行清泪:“这么多年你错过很多人,谢谢你等着我。”
我坐到了赵陆洋的身旁,紧紧的抱住他,“我只有一个一生,无法慷慨的赠与我不爱的人。等你,我心甘情愿。”
“其实,那年阳光太好,你睫毛太翘,我就想给你拥抱。”赵陆洋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们的这个拥抱,我等了太久。
好在,我终于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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