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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事以后,回老家林泉的次数屈指可数,自然对于老家务农的二叔也并不熟悉。
对二叔的记忆也仅源于几件事情。
一个是爸爸偶尔回老家的时候,无论是办事、参加宴会,往往都会顺便去二叔家转一圈,歇一晚。回来的时候就会带上二叔给拿的特产,有自家老母鸡下的鸡蛋,煮出来蛋黄颜色深的仿佛能流油;有许多大小不一的麻雀,是二叔在自家院子挂的网抓的;有自家养的鸡鸭鹅,那些家禽做熟之后的香气,远远超过饭店用调料调出来的味道……
另一个真正与二叔有所接触的时候是我大一暑假时,曾经去秦皇岛实习。实习完之后伙同两个同学一起到北京转了一圈。那时二叔和二婶正在北京打工,干的是工地上的累活儿,但是听我到了北京,忙不迭地抽出时间来看我。那时的二叔给我留下的是最初的深刻印象,跟我爸长得好像、很瘦、很有力气,头发剃着卡尺,虽然因为工作的劳累容貌上老了一些,但还是显得十分精神。
后来二叔不再在外面打工了,毕竟没有技术和知识,干的活儿只能是又脏又累、对身体负荷也实在太大。回到老家的二叔在自家的房子里开辟了一间磨豆腐的小作坊,在村子里做豆腐卖。但是我听说二叔实在有些慷慨,所以似乎豆腐也并没有赚钱。
前几年爷爷生日的时候,我又回去过,饭桌上跟二叔一起喝酒,喝的我晕头转向。在二叔家的炕上睡到很晚才勉强起来,跟二叔唠嗑。
虽然二叔酒量远远高过我,不过他也有些醉意,毕竟他一日三餐都不离酒,而且每一顿喝的还很多。
所以二叔也是有些醉的,他先是跟我说喝酒的好处,又说到喝酒的妙处,还说喝酒的套路——这个我记得最深——二叔说:喝酒,尤其喝白酒,一定要上下顿接上,只要就能接上,你的酒量就会越来越大,千杯不醉。
我当时宿醉的难受,听二叔的理论,实在难以苟同,又不好反驳二叔多年来的信条和做法,便含含糊糊的应着。
或许二叔也看出来我不是喝酒的料,便不再说喝酒。而是拉起我的手,一边摩挲一边感慨:“这才是有知识的人的手啊!多细敷!”
二叔的手是粗糙的,皲裂的很厉害的,坚硬的皮肤充斥着纵横的沟壑,抚摸上去,有如在冬天的田埂上掠过,那是地道的农民的手。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二叔便起床,喂牛、喂鸡鸭鹅、捡柴,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去年我结婚了,二叔二婶一家人从老家赶来。在饭桌上看到二叔,仿佛二叔又瘦了许多,但是我并没有问及二叔瘦的原因,只想着可能是家里农活不轻松。婚礼过后,二叔便回了老家。而后我便没有再见到过二叔,以后也见不到了。
因为二叔患上了肝癌晚期,上个月已经去世了。
在外工作的我不知道怎么去描述心里的想法:亲人的离去让我感觉生命的可贵和无常,也让我对疫情年无法轻易回家产生了浓浓的抱怨。
二叔还很年轻,50岁不到,但就是这个年纪,却因为肝癌去世了。问了我爸很多关于二叔的事情,推测喝酒是一个很大的诱因,再加上农村的生活和医疗都远远不足以让一个癌症病人得到很好的治疗,所以便是永隔。
生活不易,实在不知道明天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健康不易,根本想不到今天的所作所为、所吃所喝会给日渐年长的我们带来哪些影响。
二叔,我年轻的二叔,我好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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