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憔悴尽

作者: 唯进步不辜负 | 来源:发表于2023-12-16 21:15 被阅读0次

    我叫庄彦,是某高校一名大二的学生,来自江南的鱼米之乡。我和舍友兼死党肖丽,是学生会的骨干,平时情投意合关系密切。大二的寒假,因为招不住肖丽地盛情邀请,我们坐着火车来到了她的家乡哈尔滨。自小生活在南方的我,第一次看到下雪,还有晶亮剔透的白茫茫的滑冰场,瞬间就被这片水晶色的世界深深吸引。撂下饭碗,顾不得身体的寒冷我就往外面跑。因为她家的家门外不足两百米处,有个小型的溜冰场。

    当肖丽拿着护头套追出家门时,我已经脚底抹油滑到了冰道上。北风在耳旁呼呼作响,背后传来一声声女生的尖叫。“庄彦,庄彦……”但我无法停下脚步,轻盈的身体如一支弦上的箭,嗖地射了出去。我的身体在不停颤抖内心恐惧极了,横飞的眼泪像一把小刀子剜在脸上。

    “救我啊!肖丽……”我突然身子一扭摔倒在地,面前冒起一团金星,人晕死了过去。

    等我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龙画凤紫红色的床榻上。房间里布置奢华,淡红色的帷幔被风轻轻摆动。床头泛着油光的柜子上,还有一碗黑褐色的药汁儿。

    “娘娘,你终于醒了。”一个身材瘦小,脸两腮挂着泪汁儿梳着简单发髻的小丫鬟,见我醒来匆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搓着眼睛一边轻呼。

    “我,这是怎么了?”我一张嘴,声音竟然细如莺鸟,除了力气不足却是婉转动听,与先前的高嗓门大有区别。

    “娘娘,您都不记得了?您晕倒了。呜呜,我去求大王来看您,大王不仅不来,还让人将奴婢轰了出来。”小丫鬟说着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用力地支撑身体靠向床榻,小手触摸到旁边的一本《诗经》,封页上标注着庄姜。右手的雕花木柜上,还立着一副女子的画像。看拿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画的左侧写有庄姜,旁边还标注着出自某某画师。庄姜,不是春秋齐国公子的妹妹,后来嫁给了卫庄公吗?为什么这里有她的画像和她翻阅过的书籍?我喊了小丫鬟递来一面铜镜,但见镜中的人儿,虽与画中的女子容貌相似,却是发髻凌乱肤色暗黄,眉眼里还隐藏着淡淡的哀愁。原来我就是庄姜,竟然穿越到了春秋时期。

    小丫鬟名叫雅香,是我的陪嫁丫鬟,小小年纪便跟着我从齐国来到卫国。见我精神尚好,雅香高兴地捧着桌上放凉的药汁儿出了大门。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目光穿过窗棂落至外面的花坛,但见坛中的菊花早已凋零,枯败的花瓣铺落了一地,叶子也已变暗变黑。初冬的霜气,果然是斩杀万物最锋刃的利器啊!

    思绪飞转心里又涌起一缕忧伤。时光匆匆,终归留不住草木葳蕤的大好时光。人的感情不也是如此?由最初的热烈逐渐冷却。难道世间唯美的爱情,只有在古人的诗句里才有?

    看着我喝干碗中的药汁儿,小丫鬟垂手站立床榻旁,脑袋微垂目光躲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娘娘,外面传言大王要纳陈国的女子为妾。还说,那女子容貌出色,她的胞妹也是貌美如花,姐们俩……都要嫁来卫国服侍大王。”

    见我脸颊铁青,雅香的脸上升起一丝懊恼,一定是再后悔刚刚多嘴。

    “娘娘,您没事吧!”小丫鬟绞着帕子不安地看着我。“我想喝点粥,你去厨房看看。”支走了她,心中徒生一丝悲伤。手穿过胸前的绫罗绸缎抚摸着小腹,“我儿,娘亲终归是与你无缘了。

    几日后,皇宫内张灯结彩一派欢愉。铺天盖地刺目的红。大红的喜字,垂吊的花灯像一幅幅耀眼的年画,将厉清宫装点得愈发妩媚动人。想当初我初进宫来,大王日日窝在我的寝室不舍离去,男人一旦动了情,也相当黏人。夜晚,烛光摇曳,大王抓紧我的小手放至唇边轻轻亲吻,深情地在耳畔低呼:寡人会宠你一辈子。然,时光太瘦誓言太轻,成婚不到二年,王早已忘却当日之誓言。

    丫鬟们服侍我梳妆打扮完毕,我坐在正堂等着厉妃向我敬茶。她终于来了,大红的嫁衣将人衬托得越发可人,凤冠霞帔里,露出一张白皙娇羞的脸颊。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羞羞答答的美娇娘,这不是当年的自己吗?她跪下向我叩头,虽然喊着我姐姐,可脖颈挺得高高,黑色的目子里隐藏着挑衅与不屑。呵呵,她一定是听说了大王不再宠幸于我。一个失宠的王后,还有什么可顾忌呢!倒是跟在她身后的妹妹戴妫,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动情地喊着姐姐。这女子抬头时,目光清澈潋滟,如夜晚天空黑色的曜石。我能察觉得到她的仰慕和尊重。不知为何,一眼就喜欢上了她,觉得她与我家中可爱的小妹有几分想象。

    一年后,厉妃生下孝伯,王将她捧在手心。厉妃仗着大王的宠幸,更不把我放在眼里。倒是戴妫,经常跑来与我作伴 。她性子活泼纯善友爱,把她们陈国的诸多事情徐徐道来,对于皇宫里的尔虞我诈颇为生疏,我喜欢她的单纯良善,这份宝贵的财富,能在皇宫的上空弥漫实在难得。

    厉妃的飞扬跋扈虐待侍女,很快在后宫扬名。或许是老天难容,她的儿子孝伯不到一岁早早夭折。在这个母凭子贵,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室,失去孩子的厉妃,犹如被王从天堂送去地狱。半年后,戴妫有喜。当小姑娘捧着肚皮眉眼含笑,慢吞吞地跑来与我分享时,她完全忽视了我作为王后的嫉妒。是的,我嫉妒她们能为王室开枝散叶,为王室的子孙满堂效力。一想到王因为子嗣而对我薄情寡义从此生出间隙,我的心里怎么都难掩哀伤。

    戴妫天真地向我求教育儿术,殊不知我也是门外汉。但我由心地替她高兴,并教授她保胎和提防小人害命。她忽闪着眼睛望着我,那道清澈的目光令我感到愧疚,我教与她这些是不是有些残忍?可王室的水太深,用点心还是好的。

    因王很少来我房间,寂寞无聊时,我常以吟诗诵读打发日子。我将空虚寂寞的日子写进诗里,有它陪伴,精神上倒也有了支撑。戴妃生产时我去看她,她大约因为没有经历过分娩,精神极度紧张,紧抓着我的手,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我不生了,我不生小孩了。”我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水,我们都把生命看得太过美好,殊不知每个女人想要完成使命,都要在鬼门关上走一遭。

    戴妃毕竟年少,对生孩子恐惧大于欢喜。我侯在门外,忽听嬷嬷大声喊叫,声音像受了惊吓的飞鸟。嬷嬷由寝室出来时,身上血渍模糊,手上抱着一个哇哇哭叫的婴儿。

    “娘娘难产,交代要保住龙子。”

    “快说,戴妃怎样了。”我由丫鬟搀着向前,脚底发软心底顿时涌上一阵不安。”

    “启禀王后,娘娘去了。”嬷嬷一脸悲伤,眼泪相跟着流了下来。身旁的侍女们听到噩耗齐齐跪倒在地。卫王匆匆赶来,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贴在怀里,眼眶里水波涌动。

    “大王。如今戴妃妹妹走了,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娘亲实为可怜,我想把他抱回帐中抚养长大,亲自教导他做人的道理,可否?”我话音刚落,大王猛地抬头看我,目光里带有几分探究。

    “听闻爱妃最近时间经常吟诗作赋。好啊,孩子跟着你有福了。从今往后,你就是他的娘亲了。”大王让嬷嬷把孩子抱回我的帐中。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暗自下定决心要让他对我刮目相看,要把桓公培养成将来的一代明君。

    有了桓公作伴,自此帐中有了欢笑。小儿聪明伶俐,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茁长成长。我教他背诗颂词,教他父慈子孝尊老爱幼。本以为,大王也会像我一样关心这个孩子。可自从他的爱妾诞下龙子州吁,王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在他的宠溺下,州吁娇纵任性欺负兄长,不愿意坐在讲堂听从先生教诲,而是骑马弄枪酷爱军事。十四岁时已经能够随便出入军营。

    我憎恨大王对他缺乏管束,好好的孩子像一棵长歪了的小树,由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私下向大王提出要他立桓公为太子。桓公虽不为我亲生,但他品行端正,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我们未来的国不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吗?大王听完脸色阴沉拂袖离去,我对他的失望日益剧增。

    朝中,对州吁不满的还有大夫石碏。一日,石碏在大殿面圣大王,句句真诚句句入心。大王啊!你如果想立州吁为太子那就早下决定。 如果不想,要及时约束他的行为,免得以后铸成大错,还望三思啊!然而,老臣子的一番良言,并没暖了三冬。大王对州吁继续放任不管。我对他报有最后一丝的希望,化为乌有。

    入夜,我躺在绵软的床榻上久久未能入睡。窗外,凉风裹着寒意拍打着窗棂。星子孤寂地散落在天空。想我离家十几载,独自一人在这异国他乡苟且偷生,心情越发悲凉。风突然生了力气猛地灌入窗棂,吹灭了烛光。黑黢黢的房间瞬间让人生出些许恐怖。窗外,野鸟发出声声尖锐的鸣叫,我吓得跌入床尾昏了过去。

    醒来,看到自己躺在一座温暖的火炕上。好友肖丽站在炕沿眼圈通红地望着我。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她一把抱住我呜呜地哭起来。我巡视着四周,一抹暖阳正沿着窗户的一角慢慢爬进屋子。大口呼吸着温暖的空气,我突然释然了。还好还好,我又回到了现代。我不想做庄姜,虽然生活在王宫,穿着绫罗绸缎享受荣华富贵,拥有旁人艳羡的地位,却像笼中之鸟活在凄苦里。这样的女子,已经不再奢望爱情。在权利与宫斗中郁郁寡欢,总有一天会厌恶这个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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