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不易

        今年（2019）社区进行暖气改造，从四月份开始，社区就成了工地，家家户户就成了工地的一线。我家也几经折腾，苦不堪言。在多次与干活工人的接触中，我深深的感到，他们挣钱是真不容易，处于社会底层的广大劳苦大众的生存不易。

        上门干活的工人，一听口音就不是本地的，一问，是河南周口人，距洛阳有300多公里。师傅说‘出来干活，这半年时间就在外面了。’从四月到十月，这半年正好历经最为炎热的夏季，是人们躲在空调屋里，最怕出门的时候。为了生存，没有选择。

        干活的人三人分为一小组，有负责设计线路的，有负责安装管线的，有负责配置管线的。后来，才知道，安装一组暖气片，给他们核算的工钱是120，我们家是六组720块钱。墙体打孔，他们是在当地找的人，价格是打一个孔7块钱，我们家总共打了16个孔，共计102块钱。暖气上楼，也是问的人，一组8块，总共48块。除去打孔和暖气上楼这两项开支，余下的570元是三个工人完成一户施工的工钱。

        墙体打孔的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他自带工具，干钻水钻都有。他原来乐观地估计，一天少说也能干两户，能挣到200元钱。但活一上手，并不像他想象地轻松。本身排好的上午给我们五楼的打，下午就到我们家，但他在楼下第一个孔打完之后，便遇到了阻力，第二个孔一下打到了横梁上，不仅打不动，还打废一个钻头。钻头是他自己承担费用，立马，他心情不爽。打下个孔时，打到了室内的电路墙内暗线上，引起全楼线路跳闸，没电了。我是发现没电了，跑到楼下看的。只见干活的小伙坐在高高的梯子上，心烦意乱地抽着烟。楼下的女主人也十分焦急，她是给单位告了假的，说好一上午，如果干不完，下午她怎么开口？负责线路设计的匆匆赶了上来，他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他说：“现在家家户户都走的是暗线，谁也看不见墙里是怎么走的，我们干的活多了，打住线是常有的事。”打孔的小伙还在心疼自己的针头，嘟嘟囔囔地说：“标的什么位置，一下就打到了梁上。”接下来处理打断的电线，送电，继续开工，结果楼下这十几个孔一下就打了一天。

        我家的进程只有安排在第二天了。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打孔的小伙便来了。我乐观地分析，如果今天不打到梁上，不打到暗线上，16个孔，一个10分钟，三小时也就搞定了。但出乎我的意料，进度并不理想。小伙在两米多高的架子上作业，扛着十几斤重的工具，一通电，用身体的重量用力地往里推，一次墙体根本打不通，往往中间要歇好几回，换好几回手。小伙习惯用干钻，我分析原因是湿打还要在打孔的位置旁边打个小孔，固定工具，相对多一道工序，费些时间。但干钻尘土飞扬，干活的人又离的最近，危害显而易见。而且很多家嫌灰尘大，弄脏墙面，也强烈要求用水钻。我因为下定决心了要刷墙，因而也就随了干活的人，怎么方便怎么来吧，只要能快点结束就行。临近上午十一点半，进度完成刚过一半，我也在配合的过程中早已死了心，不求万事大吉，只求平安无事吧。我主动催促小伙上午歇业，下午再战吧。小伙还是年轻，情绪挂在脸上。就这样，下午又干到五点多，才结束了我家的工程。如果不是我在现场全程监护，我也不敢相信这十几个孔要用这么长时间。离开我家时，小伙嘀咕：“这活不能干了，费力，挣不住钱。”我暗自算了一下，按这种进度，一天能打30个孔就是最高记录了。30个孔，收入210元。一个月不休息不生病，天天起早摊黑，也就是6000元顶天了。

        再看暖气安装的几个工人，他们的工作程序包括前期的设计线路、配置管线、安装管线、安装暖气，和后期的暖气试压、暖气运行维护。基本上每家每户，不跑个五遍十遍根本完不成工作。我家的暖气后期存在问题，上门解决问题就不下十次。

        在12月底的一天，因为暖气不热，我又把维修师傅请到了家里。师傅已多次上门儿了，他的一身装束从来没变过，脚上的布鞋也磨烂了。这次为解决问题，师傅决定大动干戈，把管线锯开，重新连接，升高排气阀。因为要把管线锯开，所以全屋断了暖气进水，然后还要把管线里的水排干。这给家里着实增添了不少麻烦，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只有配合。管线锯开后，想把管线拧下来，让师傅费了把力气。因为之前安装时，接口部分都是打的胶封闭的，固定的特别死，师傅左右使劲都搬不动，别说技术性，就这出力活这两下子，我掂量了一下，一般人真干不了，几经努力，较量了近半个小时，师傅才把管线拧下来了，师傅拿着去车丝，之后又回来安装。管线安装好后，开暖气进水，我和师傅都满怀期望，希望有个好结果，但迎来的还是失望，三组暖气都不热了，又开始新一轮的查找问题，排水排气。干活的过程中，我为了缓解师傅的烦躁情绪，主动和师傅聊天。师傅说干了大多年了，现在工钱还没着落。他们真正干活的人，并不能拿到多少钱，因为他们干的活是通过层层转包接过来的，一层层的包下来，到他们手里也没钱了，我上面提到的安装价格、打孔价格，都是师傅在聊天中提到的。

        师傅整整又在我们家干了一下午，出门时天已微黑了。今天的天有点冷，看着师傅单薄的背影和脚上踢踏的单薄的布鞋，我竟有想给师傅找双棉鞋的冲动，但最终没有行动，因为顾及师傅的自尊。

        勤劳致富，虽然人们靠勤劳，生活慢慢得到了改善，但贫富悬殊也显而易见，劳动力价值有时似乎没有经济规律可循，许多背井离乡的人们也仅仅是为了活着，而那些背着几万块钱包包的人们，他们的付出与努力就真和普通劳动者没有可比性吗？

        太多人的人生不易，生存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