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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社会头子执法,从《金瓶梅》看明代的社会流氓化

黑社会头子执法,从《金瓶梅》看明代的社会流氓化

作者: 文史细读 | 来源:发表于2021-04-02 09:19 被阅读0次

    王清和

      在《金瓶梅》第十九回中,有一个流氓敲诈医生的案例,诙谐幽默,惟妙惟肖。

      两个“光棍”——草里蛇鲁华和过街鼠张胜,受西门庆的指使,到蒋竹山的生药铺里寻衅滋事:

      先是一个问道:“你这铺子有狗黄没有?”竹山笑道:“休要作戏,只有牛黄,那讨狗黄?”又问:“没有狗黄,你有冰灰也罢,拿来我瞧,我要买你几两。”竹山道:“生药行只有冰片,是南海波斯国地道出的,那讨冰灰来?”

      二人伪造借据讹诈,在药铺里大打出手。一番表演,声情并茂,把个平日“轻浮狂诈”的蒋竹山搞得狼狈不堪。

    草里蛇逻打蒋竹山

      一、明代流氓化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

      据《金瓶梅》所说,流氓,宋时谓之“捣子”,明时俗呼为“光棍”。

      齐如山先生解释说:凡人强硬不讲理者曰“棍”,本由“光棍”二字而来。“光棍”者,硬而滑,且身外无物也。久之,“棍”与“光棍”又有分别。大致无钱而强横不讲理者曰“光棍”,有钱而强横不讲理者曰棍。(《北京土语》第一章·名词·棍)

      流氓是游民阶层的产物。他们或者单枪匹马,或者聚众活动,基本手段是暴力打杀和阴谋欺诈。一些人还开设赌场、贩卖人口,或者偷盗抢劫,成为城市生活中的最不稳定因素。流氓好勇斗狠、泼痞刁赖,崇拜暴力。

      在明代,随着城市的发展,城市的空间格局由里坊制转为街巷制,众多游民进入城市,流氓麇集,无正当职业,只能以歪门邪道糊口,流氓队伍不断扩大;巨贾豪族增多,他们豢养爪牙、鹰犬,流氓有了靠山。

      嘉靖、万历时期,流氓更是猖獗一时。权臣和势要利用流氓,同时从中央到基层衙门中各级吏胥的流氓化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

      明代文献中有大量对流氓人物和流氓文化的描述。如顾起元记载:一些被称为“莠民”的流氓,组成团伙,“以所结之众为绰号,曰十三太保、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者,又或以所执之器为绰号,曰棒椎、曰劈柴、曰槁子者”,这些家伙“恣其跳踉之性,逞其狙诈之谋,纠党凌人,犯科扞罔,横行市井,狎视官司”,可谓无法无天。(《客座赘语》卷四“莠民”)

      世人熟知的明代文学作品,如“三言二拍”、《醒世姻缘传》中,均有关于流氓欺诈和犯罪的故事,其活动范围广阔,能量巨大。流氓和流氓文化成为明代社会重要的文化景观之一。

      二、《金瓶梅》里流氓头子执掌公检法大权

      《金瓶梅》中以西门庆为首的“十人兄弟会”,显然就是黑社会性质的组织。“头一个名唤应伯爵,是个破落户出身,一份儿家财都败没了,专一跟着富家子弟,帮嫖贴食,在院中顽耍,诨名叫做应花子。第二个姓谢,名希大,乃清河卫千户官儿应袭子孙,自幼儿没了父母,游手好闲,善能踢的好气毬,又且赌博,把前程丢了,如今做帮闲的。第三名唤吴典恩,乃本县阴阳生,因事革退,专一在县前与官吏保债,以此与西门庆来往。第四名孙天化,绰号孙寡嘴,年纪五十馀岁,专在院中闯寡门,与小娘传书寄柬,勾引子弟,讨风流钱过日子。”还有云离守、花子虚、祝日念、常时节、白来创。早期,西门庆就是以此为依托,横行于清河县城。在攀附上蔡京后,更成了执掌山东刑狱大权的提刑所长官,相当于现在的省公安厅厅长兼省法院院长。流氓头子执法,是十足的笑话,更是严酷的现实。

      在敲诈医生蒋竹山一案中,草里蛇鲁华和过街鼠张胜二人,把个平日“轻浮狂诈”的蒋竹山搞得狼狈不堪,诈得三十两银子,“自行耍钱去了”(第十九回)。日后西门庆又将张胜保送到守备府,流氓成了当地驻军司令的亲随。孙雪娥被卖入娼门后,他包定孙雪娥,不许接人。张胜后来凶性发作,杀了陈经济。

      张胜的小舅子“坐地虎”刘二,在临清码头上“开娼店,倚强凌弱,举放私债,与窠窝中各娼门人使钱,加三讨利,有一不给,捣换文书,将利作本,利上加利。嗜酒行凶,人不敢惹他。就是打粉头的班头,欺酒客的领袖”(第九十四回)。张胜、刘二均被军棍打杀,孙雪娥闻讯自缢。

      三、泼皮自残,光棍抓奸

      再如杨光彦、杨二风兄弟就是典型的泼皮。在“铁指甲”杨光彦吞没陈经济的财产后,陈经济上门询问,杨光彦躲着不见,派弟弟杨二风出来,一把手扯住经济,倒打一耙,反向陈经济要人:“你把我哥哥叫的外边做买卖,这几个月通无音讯,不知抛在江中,推在河内,害了性命。你倒还来我家寻货船下落!人命要紧?你那货船要紧?”

      书中形容:这杨二风平昔是个刁徒泼皮,耍钱捣子,“胳膊上紫肉横生,胸前上黄毛乱长,是一条直率之光棍”。那经济慌忙挣开手,跑回家来。杨二风故意拾了块三尖瓦楔,将头颅钻破,血流满面,追赶经济,还边追边骂:“我操你娘眼!我见你家甚么银子来?你来我屋里放屁,吃我一顿好拳头!”陈经济奔到家,把大门关闭如铁桶相似,就是樊哙也撞不开。由着杨二风摔爷娘骂父母,拿大砖砸门,只是鼻口内不听见气儿。(第九十三回)

      数年后,陈经济依仗守备府势力,状递提刑所,追回钱财,杨光彦兄弟被监禁夹打,家产尽绝。

      在“抓奸韩二案”中,二捣鬼“是个耍钱的捣子”,车淡、世宽、游守、郝贤等都是“浮浪子弟”。审案时,西门庆虽然是故意刁难,但所说亦有道理:“我把你这起光棍!他既是小叔,王氏也是有服之亲,莫不不许上门行走?像你这起光棍,你是他什么人?如何敢越墙进去?况他家男子不在,又有幼女在房中,非奸即盗了。”(第三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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