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尘不再打话,左手长枪倏地刺出,直取王彦章面门。王彦章铁枪斜挡,将李轻尘的长枪格在外门,铁枪犹如黑龙出洞,刺向李轻尘咽喉。
李轻尘的武功虽强,但在枪法上却没下过多少功夫,王彦章身经百战,枪法早已出神入化,再加上两人都骑在马上,轻身功夫无法施展,这一点上王彦章又占了便宜。两人战了五六个回合,李轻尘竟然略处下风。
之前李轻尘与王彦章、王诗剑相交,对他们父女的印象都是极好,即便此时为了李存勖而与王彦章为敌,也并不想将他打伤,更不想要了他的性命,只求将王彦章擒住,逼迫他下令退兵。
没想到王彦章武功极强,枪法更是一绝,李轻尘急迫间无法取胜,当即丢下长枪,纵身跳上王彦章的战马后背,施展“孤鸿掌法”,转眼间向王彦章攻出五掌。
这“孤鸿掌法”乃是当年李随风流落到孤鸿岛上习练虬髯客张仲坚留下来的鸿溟神功,练功余暇之际,想起张九龄的那首感遇诗:
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
侧见双翠鸟,巢在三珠树。
矫矫珍木巅,得无金丸惧?
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恶。
今我游冥冥,弋者何所慕!
李随风很喜欢这首诗,心伤自己一个人处在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岛上面,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归中原,但想起中原的征战杀伐,武林中的恩怨情仇,又觉得似乎留在孤鸿岛终老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他以这种既自怜自伤又飘然逸世的心情创制武功,心中并无多少争胜杀伐之念,因此这套掌法虽然招式奇绝精妙,但只求制敌而不伤敌,李轻尘此时拿来用在王彦章身上倒正好合适。
王彦章一声长于马上,见李轻尘在自己背后出招,当即一个旋身,屁股都没离开马鞍,人已经转过头面向李轻尘,他将铁枪往马鞍上一横,施展五雷轰天掌,与李轻尘斗在一起。
突然间只听到戚红雨一声尖叫,原来她为李轻尘挡住身后的追兵,好让他专心和王彦章对敌。只是她虽然剑法高强,但梁军将士见主帅遇袭,均不顾性命地前赴后继,戚红雨一时间只能自保,却无法和李轻尘会合到一起。
戚红雨正在奋力杀敌,突然间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向她刺来,剑招精奇。戚红雨举剑挡开,正要反击,又一柄长剑直刺她的小腹,与前面的一剑配合地妙到毫巅,戚红雨挡无可挡,只得退了一步。
没想到背后的两柄长剑早就埋伏在戚红雨的退路之上,戚红雨听到剑风破空,急施绝尘步向旁边闪避,前面的两剑又已接踵而至。
这连环六剑快如闪电,配合严密无比,犹如是一个身有六只臂膀的高手同时手握六柄宝剑施展剑招一般。戚红雨奋力挡开一剑,但另一剑却再也无法躲开,小腿上被拉出一道五寸多长的伤口。虽然戚红雨反应极快,及时卸力,受伤并不甚重,但鲜血崩流,行动已经不大灵便。
原来祝家四兄弟就在王彦章身边不远,见李轻尘和王彦章斗得不相上下,四兄弟心意相通,同时扑向戚红雨,打算尽快先将她拿下,然后和王彦章合斗李轻尘。
李轻尘与王彦章交手本已大占上风,但是看到戚红雨受伤,当即从马上一跃而下,顺势将王彦章的铁枪抄在手里,闪入戚红雨的包围圈中。他铁枪横扫,祝家四兄弟只觉得一股强横绝伦的大力迎面扑来,单以长剑绝对无法抵挡,当即飞身后退以避其锋。
李轻尘将铁枪用力掷向王彦章,伸出右臂将戚红雨揽在怀里,从她的手里取过无悔剑,刷刷刷刷一连四剑,向祝家四兄弟分别攻出。
戚红雨受伤之后心中沮丧,但突然间被李轻尘抱在怀里,心中一阵荡漾,似乎腿上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李轻尘出剑速度极快,祝家四兄弟同时觉得眼前剑光闪耀,竟然来不及联手应敌,当下紧守门户,各自化解了攻向自己的一剑。
那条铁枪本身极重,再加上李轻尘浑厚的内功,其势快如闪电,重若奔雷,王彦章伸出右手抓住铁枪,只觉得手掌和五指如遭电噬,竟然有些拿捏不住。他连忙又加上左手握住枪杆,这才勉强没有让铁枪从手中飞出。
趁着这电光火石的一丝空隙,李轻尘抱着戚红雨飞身而起,将戚红雨放在自己所骑的马上,把无悔剑往她手里一塞,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快跑。”随即用力一拍马臀,那马被打得稀溜溜一声暴叫,撒开四蹄向东北方疾驰而去。
李轻尘方才和王彦章与祝家四兄弟分别交手,知道单单拿下一个王彦章还有可能办到,但是祝家兄弟的四象剑阵非同小可,当年就连李随风也和他们斗了十几招才将其攻破。如今祝家兄弟的剑法比起当年又精进了不少,四象剑阵的威力必然更大,李轻尘就算专心对敌也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
更何况周围还有王彦章和无数的梁军虎视眈眈,一个不小心,不但不能捉到王彦章,他自己反倒要被对方擒杀,又何必再搭上戚红雨一条性命。
此时前有王彦章,后有祝家兄弟,都向李轻尘合围过来。李轻尘临危不乱,身子一晃,犹如一道青烟般扑向王彦章,人还在空中,双掌一起拍出,一股强劲无匹的掌力向王彦章急涌而至。
王彦章大喝一声“来得好”,将铁枪横放马背,也是双掌齐出,两股掌力撞在一起,王彦章座下的踏云骓被这股大力震得嘶叫连连,向后退了七八步,才又重新站稳。
王彦章本拟这一掌将李轻尘逼得倒飞出去,正好落在祝家兄弟的包围圈中,没想到李轻尘的鸿溟神功精妙莫测,身子不但没有退回,反倒冲天而起,又是双掌齐出,头下脚上地向王彦章头顶拍落。
这一招“天女散花”掌力波及甚广,但劲力却丝毫没有因为掌力分散而有所减弱,王彦章骑在马上无可闪避,只好一招“霸王举鼎”,双掌向天,又一次迎上了李轻尘的掌力。
两股掌力相交,王彦章只觉得浑身功力如欲离体而去,若不是踏云骓承受了李轻尘的部分掌力,他所受的内伤绝对不轻。从这一掌来看,李轻尘之前和他动手过招其实一直留有余地。
王彦章心中一震,对李轻尘道:“李公子,你当真想要取我的性命么?”李轻尘身子落在踏云骓背上,对王彦章道:“王将军,在下实在无意与你为敌,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然。”
王彦章心中一动,欲言又止,此时祝家兄弟又已经仗剑围了上来。他们方才和李轻尘交手了一招,发觉这个年轻人的武功竟是深不可测,比起当年的李随风也不遑多让,心中一阵栗栗不安,决心趁着李轻尘深陷困境,会同王彦章和梁军将士把李轻尘一举格杀,以绝后患。
李轻尘的双足钉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向祝家兄弟分别发招,王彦章本已回转身子,现在又变得背对李轻尘,但他这次却并未转身,竟然双臂向后,施展五雷轰天掌,向李轻尘发掌击出。
李轻尘避过王彦章的掌力,身子突然钻到马腹之下,不但躲过了祝天龙和祝天豹攻来的剑招,还趁机向祝天虎拍出一掌。
祝天彪一剑刺向李轻尘,李轻尘闪身躲开,祝天彪的长剑变得刺向马腹,王彦章伸掌将祝天彪的长剑震开,叫道:“别伤了我的马。”
这踏云骓乃是梁王朱温特意赏赐给王彦章的,头高一丈,身长一丈有四,浑身漆黑也似,神骏异常,可日行千里不黑,夜走八百不明,王彦章对它爱如珍宝。祝天彪没想到王彦章竟然为了一匹马而阻止他伤敌,心中一怒,对王彦章叫道:“你干什么?”
王彦章淡淡地道:“这马乃是梁王所赐,也是我最为心爱之物,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到它一分一毫。”祝天彪心中颇不以为然,但王彦章看他的目光不怒自威,祝天彪心中一阵发毛,正想说话,祝天龙道:“兄弟小心。”
原来李轻尘趁着他和王彦章对答之时闪过祝天虎和祝天豹的联剑齐攻,还将祝天龙的长剑引到了祝天彪的身上,和当初李随风对付他们的办法如出一辙。祝天彪连忙运剑挡开祝天龙的长剑,喝道:“好小子,敢暗算你爷爷。”一剑向李轻尘刺去。
李轻尘听到王彦章的话心中一动,当即绕着踏云骓转来转去,一会翻上马背,一会又钻到马蹄之间,祝家兄弟连连催动剑势,苦于被踏云骓阻隔,无法展开四象剑阵,竟然被李轻尘弄了个手忙脚乱。
王彦章骑在马上,看到祝家兄弟被李轻尘逼得狼狈,就发出一掌,刺出一矛,阻止李轻尘伤到对方。若是祝家兄弟的长剑逼住了李轻尘,他又会出手挡住长剑,嘴里却喝道:“别伤了我的马。”
六人正斗得热闹,突然一阵马蹄声响,李轻尘转头一看,竟然是戚红雨去而复回。他连忙从马腹中钻出来迎向戚红雨,对她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戚红雨道:“我早就说过了,一起活,一起死。你想要丢下我一个人,那可不成。”李轻尘心中一阵激动,胸中豪气勃发,叫道:“好,一起活,一起死。”
他突然身形纵起,晃到祝天虎面前,一掌将他打了个跟头,祝家三兄弟大吃一惊,急忙上前营救。
戚红雨虽然小腿受伤,行动不便,但她心知只要祝家兄弟无法组成四象剑阵,以李轻尘的武功对付其中的三人并不甚难,因此不顾腿上疼痛,一剑刺向祝天彪,阻止他与另外三位会和,如此一来李轻尘的压力便会大为减轻。
王彦章见戚红雨身着男装,但相貌俊美,语音清脆,眉头一皱,问李轻尘道:“李公子,这位是谁?”
李轻尘将祝天豹逼得后退几步,对王彦章道:“她是我姐姐。”王彦章听李轻尘这么说,脸色顿时一缓,道:“怎么李存孝将军还有个女儿么?”
李轻尘被祝家三兄弟逼得甚急,一时来不及回答王彦章的话,戚红雨一人对付祝天彪倒是绰绰有余,对王彦章道:“我是谁关你什么事?”
她这话颇为无礼,王彦章却并不生气,笑道:“哎哟,脾气还挺厉害。”戚红雨见王彦章言语中有调笑之意,心中有气,一连三剑将祝天彪逼得手忙脚乱,刷的一剑向王彦章刺去。
王彦章闪身躲开,道:“你的武功挺不错啊,你师父是谁?”戚红雨道:“我师父是谁又关你什么事?”又是一连三剑,剑剑指向王彦章的胸前要害。王彦章被她的无礼言语弄得心中有气,暗想你这小丫头如此嚣张,看来非给你点苦头尝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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