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离家老大归,乡音无改鬓毛衰。
乡音,也就是土话,说出来带温度,听起来很悦耳,每一个声都饶舌,却让人特别沉浸其中。
假期回老家,驶过一条路,停车下来方便一下,一阵田野清香的风,夹着一声土话扑面而来,好像轻轻地摸了我心一下。
老家在一个小山丘下,那山从正面看,有点像一个躺卧人的侧脸。小山丘几十年静落在这里,看着眼前的人,他们来来往往、走走停停、聚聚散散。有一条路通到村里,路两旁的小工厂一开始晒鱼粉、织渔船上用的绳网。后来大马力渔船多了,看不上小鱼小网,就又改了很多冷藏厂,贮藏大大小小的鱼贝虾蟹。再后来,海里的物产要捞没了,所有小工厂一起开始破败。一个小镇的兴兴衰衰,就蕴藏在这些变化中了,留下的是模糊的记忆。
小时候,记忆是本子,每一张都整齐,翻起来清晰,脸庞的模样、糖果的味道、鞭炮的响声、儿时的游戏;长大了,记忆是碎片,留在老家的多点,容易拼起来。回老家没什么事干,就有更多的时候拼这些碎片了。只要去熟悉的地方,轻易就能捡起一两块,很快就能拼出一些人事、一丝情感、一种味道。但是,你离开时,又得悄悄把碎片放回去。
只是,无论后来喜欢什么,都是对前事记忆的延续。甚至有时一些选择,都掺杂了这种根深蒂固,又荒唐无比的念头。小时候,很喜欢大人出远门回来带礼物,总是带着无比期待的心情,等待收获一个神奇的东西,或者好吃、或者好玩。长大了,出差不管正事办得好坏,礼物一定要带足,专挑那种没见过、没尝过的,回来给小孩,又仿佛是给回了小时候的自已。
当年,镇上建过小广场。好大一个地方,建得有喷泉、有花灯,一下就把晚上闷在家里的人勾引出来了,大人、小孩、烧烤、小摊,特别是处于青春期的学生,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偶遇心上人的机会。然后,小镇上有了网吧和QQ,过盛的精力、懵懂的荷尔蒙都有了释放的地方。
但这种变化很慢,慢得让人不耐心,总是希望快点、再快点,让一个小镇快点赶上县城。每一个出生在小地方的人,天生会对大城市充满喜欢。儿时的玩伴,差不多都不在了,去了或近或远的地方,没有留下来的。只能偶尔和父母那里,听到或多或少的一点消息。稍微一数,也有快十年没见过了。再遇见,能说什么呢?
生活像一艘船,可以划回过去,却永远不能返航,那些曾经清澈的地方,那些海中的人鱼,那些悦耳的声音,那些可爱的人物,因为喜欢过,就都化成记忆了。那记忆,又成为船上一个罗盘,时时让船变换方向。
那方向,并不是我们当下应该去的地方,但却真是我们心上曾经喜欢、又想再次见到的景像。
那景像,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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