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2380字,阅读时间为4分钟)
墨梵喜欢的流行音乐,就好像是街上的爆款服饰,一波接一波变幻着风格。这些年,这厮追过许巍、汪峰、斯威夫特.泰勒……每每恋上一个歌星便是吃饭、洗澡、上厕所,全天候的播放,那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歌声,常常弄得我们几近疯掉。
而对我而言,某一首歌总是与我的特定的一段经历相连。2012年夏天,我和14岁上初二的墨梵去了西藏,那时的儿子刚刚把对许巍的疯狂痴迷转向了某摇滚巨星。在T27列车,过了当雄站,快到拉萨了,墨梵把耳机塞到我的耳朵里,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妈妈,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这首歌。
我听了一遍,果然被瞬间击中秒杀。“多少人走着却困在原地,多少人活着却如同死去。多少人爱着却好似分离,多少人笑着却满含泪滴。谁知道我们该去向何处,谁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我该如何存在……”
那旋律、那歌词,分分钟捶打在我的心上。这首歌我整整听了4个多月,这首歌成为我那段生命的背景音乐。这首歌伴我从拉萨走到了日喀则,从日喀则走到了林芝,伴随我对纳木错和羊卓雍错的朝拜。甚至在8000米的高空,我被玄窗外如同梦一般的湛蓝天空下的千山万壑惊到目瞪口呆,我的耳畔依然唱响着那些疑问“……我该如何存在?……”
回家后,我看了老电影《西藏往事》、《红河谷》、《可可西里》、《转山》、《冈拉梅朵》。我阅读了《与仓央嘉措一起修行》、《相约星期二》、《西藏生死书》、《进入空气稀薄地带》、《灵魂的台阶》、《超越地平线》...…我看了我能找到的一切关于西藏、关于生死的书籍和电影,我变得有些神经质。
同时,从8月17日,从西藏返回后,我的生活习惯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以前,我几乎从不看电视,忙完了家务,便脱衣上床,听着我永远都搞不定的英语听力,看着我永远都看不懂的德鲁克的英语原版书,我和英语叫上了板。果然,不出半个小时,不知是累得昏过去了,还是被跳动的字母晃晕了,总之我是睡着了。从西藏回来后,我忙完家务,便端坐在沙发上,锁定西藏台,一切关于西藏的,不管是宗教、人文、风土人情、时政新闻、自然风光……分分秒秒我都不愿意错过,那时候,我知道西藏的每个地区的名称,我知道每天西藏的天气情况,我知道西藏发生的每一件时政。像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坠入爱河的病人,我如痴如醉,失魂落魄、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2012年末的一个晚上,我一如既往地端坐在沙发上,依然将电视调到西藏台,两眼放光地看着巨大的电视屏幕。墨梵叫我,我听不到,先生走来走去,我看不到。先生对墨梵说:墨梵,别总没完没了地叫妈妈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家里的这个妈妈只是一个躯壳而已,你妈妈的身体回来了,她的魂留在了西藏……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像是一个怀揣着无人能解的生命密码的信使,误入了神的国度。我流连迷失在那个信仰的国度里太久太久。而我只是一个圣地的过客,一个过于认真投入的朝圣者,不是吗?此地当下,才是我的今生。我怎能迷失在我的前生和来世里呢?
我决定和自己的状态告别。是的,那个在列车上通宵失眠的夜晚,我枯坐在车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漆黑的暗夜,听着列车开动的隆隆声和时断时续的陌生人的梦呓。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连串问题: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去哪儿?看看我的周围,画面有点玄幻荒谬:满车的人都进入了梦乡,我却像一个幽灵一般,两眼如炬、呼吸深重,头脑越来越清醒。我就这么坐了整整一夜,任思绪在四方虚空神游、任思绪在过去现在和未来穿梭。恍惚间,太阳从地平线上一点一点升起,当黎明的晨光照亮亘古不变的雪域高原时,可可西里无人区飞奔的藏羚羊、亘古不变的静谧的圣湖、安静虔诚、乐天知命的牧人,一幕幕宛如梦境般画面的映入我的眼帘,那么熟悉、那么温暖。我知道我那休眠了太长时间的生命,开始苏醒过来了。
我暗暗地对自己发誓:我要尽快离开那个别人看来风光无限的,实际上却是常年污染的办公区,我要让以后我的每一口呼吸都不再混杂污染和雾霾;我要让今后的每一天生活都过得极简质朴而真实不虚,我要从对一切虚妄的物质名利的执着中挣脱出来;我要从即刻开始马上去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不再去算计财务上得失利弊……
在那首旋律的陪伴下,我将自己那些支离破碎记忆、现实和梦想碎片,拼成了一副完整的画面,那里有我在心里蠢蠢欲动、狂想过多年的存在方式。虽然,那幅拼图中尚有几片尚未填满,但我已经全然知道它可能的模样,我不准备去外面寻找它们了,我打定主意要我的画笔将它们一一描绘出来,拼接起来。
有人说成功只有一种定义,那就是按照自己的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我知道,我的人生旅程已接近半程,再也不愿也不能将时间消耗在“不得不”的人和事上了,从今往后,我的生活中不再有观众、如果有,每个观众我都将精心挑选。
我原本就生长着一双可以自由飞翔的翅膀,我要飞翔、自由地飞翔,在天地之间。那才是我本来的存在方式。
……
四年后隆冬,我靠在阳台的躺椅上,温暖的阳光洒满了我的全身,如同覆盖着一床隐形的薄被。我的周围,百多盆的性感多汁、风姿绰约的多肉,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它们不急不躁、从容不迫地生长着。我怀里抱着儿子送我的徐家树著的《那时,西藏》,我想到了那个彻悟的夜晚,想到了我的拼图即将完成,耳畔又响起来那首熟悉的旋律……
附:汪峰的《存在》
多少人走着却困在原地
多少人活着却如同死去
多少人爱着却好似分离
多少人笑着却满含泪滴
谁知道我们该去向何处
谁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
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
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
我该如何存在
多少次荣耀却感觉屈辱
多少次狂喜却倍受痛楚
多少次幸福却心如刀绞
多少次灿烂却失魂落魄
谁知道我们该梦归何处
谁明白尊严已沦为何物
是否找个理由随波逐流
或是勇敢前行挣脱牢笼
我该如何存在
谁知道我们该去向何处
谁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
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
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
谁知道我们该梦归何处
谁明白尊严已沦为何物
是否找个理由随波逐流
或是勇敢前行挣脱牢笼
我该如何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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