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简以兮
古乡成梦入海帘,吾亦思乡忘回头。
我出生的地方,在一个小镇里。小镇已经有2200多年的历史,是一个千年古镇,是秦朝设立的一个郡县,由南越王赵佗掌管,所以名叫“佗城”。
当然,这些东西我直到离开了它,我才知道的。在小镇的时光,是在我十岁之前。那时也还是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多么丰富多彩,以为这个小镇就是生活的全部。
我知道小镇里的每一花、每一树、每一草、每一栋“古怪”的建筑。知道唯一一条街上每一间店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知道关于镇上的每一条传说…
镇里唯一的小学,紧挨着三座宫殿一般的建筑,就像小时候看的《还珠格格》里边的那样,只是没有那么金碧辉煌罢了。没有人进去过里面,不知道里面是怎么样的,它似乎已经被封尘了很久。
我或许从来没有怀疑过它的存在,甚至没有觉得它出现在这里有多么的稀奇。也许小镇的气氛,与它是相容的。
这三座宫殿长的都差不多,也许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我从来没有去过靠后的那两座。我们只能在第一座上活动。在等校门开的时候,全校的学生都在它的怀里玩石子,跳绳,石头剪刀布上台阶。台阶中间有一些精致雕刻,我们也本能地避开,怕损坏了它的美。
它长着六个角,好多颜色都已经褪去了,红的黄的,只剩下岁月留给它黛绿黛绿的颜色,平添了一种沉稳严肃的沧桑感。
宫殿上面挂着一块金边的牌匾,端正有力地写着“大成殿”三个字。小时候不识“殿”子,听着大人们的客家发音,一直以为是“大成天”,听到“天”字就觉得好威武,觉着应该与天子有关。
小镇里不止这样一个“奇怪”的建筑。还有一个传说仙女铸造的无顶老塔,一口死过许多人的老井,一座承载了数千人科举梦的考棚。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建造也不知道主人是谁的阁楼白房子。因为有这么多属于历史的财富,所以历史也赋予了他们神奇的色彩。
除了小镇的物,还有小镇的人。印象最深的小镇里的人竟然是一位老奶奶。她的样貌我已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她满头白发,我叫她“白奶奶”。
爷爷是镇上中学校长,我也就住在校园里了。白奶奶只是一个在校园里捡垃圾的人,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地就和她相识了。每天跟在她后面跑,帮她捡地上的瓶瓶罐罐。她算是我童年的玩伴吧,每天我都会找她玩,听她絮叨,给她表演我在幼儿园新学的舞蹈,她总是会为我献上最忠实的微笑和掌声。
但是忽然有一天,我找不到她了。我向母亲打听了她的家,我就拉着母亲去找她了。她住在一个年久失修的房子里,破碎的瓦砾预示着下雨天一定会漏水,门口挂着一条又大又长的白缎,里面传来稀稀拉拉的唢呐声、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们没有进去,虽然那时候我并不明白“死”是什么,但是我本能地意识到,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流,我又本能地知道,我见不到她了并不代表她已经离我而去。
关于小镇的记忆,不多,都是零碎不完整的,有些模糊,甚至有些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无法证实。但是那些记忆都已渗入我的骨髓里,怎么也不会忘掉。小镇还时常跑进我的梦里,似乎在召唤着我回去,看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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