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庄子·盗跖》
春秋某年,不知何月,不晓何日。
天空阴蒙,暂无雷动。
“尾生,别再去了!”
母亲的叹息声透过布帘,从内屋传来。
“母亲,我会有分寸的。”说完,我把前日洗净的素布衣小心地穿在身上。
仔细理好身上的细微褶皱,我掬起一捧水。水的温度恰好,清冽醒人,而我却再次陷入了呆滞。
我也不知道发呆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仿佛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
没有闭紧的门缝处,钻进来一阵风,拽到了倚在门边的油纸伞。伞柄砸地的声音拉我回过神来。
我捡起伞看了看,还好,原本缺的一角没有进一步碎坏。
母亲在内屋不知道忙些什么,念念叨叨的,听不清说了些什么。大概又是担心我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之类的话吧。
顺着屋窗的方向,我看到在不远处田地里晨耕的大哥。
现在一家人的吃穿主要靠大哥劳作,而我体弱,又帮不上什么忙。心中思绪涌上喉头,原本想说些什么,可身旁寂静,又不知道该向谁说,遂作了罢。
摇了摇头,我便携了伞走出门去。
走在被晨露微微润湿的小路上,我和从前一样踱着步子,也和从前一样和遇到的邻里打着招呼。
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总之,我就这样走到了桥边。
“尾生,这天色不太好,快回家去吧!”
邻居陈大叔肩上扛着锄头,一手牵着小孙子往家走。陈大哥一走就是好几年,也不知道在经商这条路上行不行。现在只有陈大叔爷俩相依为命……
思绪正远,我望见大哥也收了农具往家走,便收回神来,笑着对陈大叔答应了声,也没再说什么。
这天的确是变幻无常,转眼间便已经是黑云压顶,不过,无常的才是规律的吧。
我没有改变方向,走到桥面,扶着桥栏,望着桥下流过的河水,河水开始变得浑了起来。身后不时有人走过,大多都是急着回家,也就少有人再和我打招呼。
直到,这一方阴蒙里只剩了我一人。
桥面平静,河底生波。
我问水里的鱼:“你们怎么不怕下雨?”
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河水愈加浑浊,不像从前那般清澈,更不像遇到她时那般透亮。
我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她应该被父母拦在府内了吧。
她还是会来的吧?
她或许放弃了吧。
她,也在看着这条路吧?
我抬头望了望天,没有雷闪,只有沉闷的鼾声从云后传来。
雨开始落了下来,没有预兆,在河面缀出朵朵涟漪。雨滴不断渗入身上穿的素布,最终全部湿透。
雨,终究是瓢泼了起来。
河中的鱼儿没了踪影,茫茫天地,我的身影,该是可有可无的朦胧一点吧。
也许此刻,我就是世间所耻笑的执迷不悟吧。我仰起脸,苦笑着,纸伞在我手中被紧握着,不曾打开。
破损的一角显得有些可笑。
它本是富贵玉手中的雨器,落入我手倒像是一种亵渎。
梅叶初成,素面罗衣,天然无垢。与之初见时,天气也到算是温暖和煦,不像现在这般死气冷凄。于玉人指挽,皓似柔荑,微波凌步,划风带香,一摆一摇,尽勾柔肠。
奈何如今灶尘披染,甚至缺损一角,更没有金房玉屋为之保养,反是受苦了。
我问上漫的河水:“你怎么不怕下雨?”
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河水愈加汹涌,不像从前那般清凉,更不像遇到她时那般温顺。
我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她应该被父母拦在府内了吧。
她还是会来的吧?
她或许放弃了吧。
她,也在看着这条路吧?
也罢。
既然身份悬殊,注定无缘,那便不再纠缠了。
喜欢上你无可奈何,坚持下去又无能为力。
约定种种一番筹划付诸东流。
你未至,是妥协,也是自然。既如此,不如承了这河水的意。放过你,也放过自己。
其后种种,便与我无关了,只愿余生,安康静好。
这水,可真凉呐!
(小心翼翼瞎说,一本正经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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