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年

第十一年

辛波斯卡的诗《一见钟情》中写道：“每个开始都只是续篇，而充满情节的书本总是从中途看起。”少女是一本“耐人寻味”的书，而成了女人后就渐渐变得世俗，甚至沉沦；少男是一本无字的白本，而所谓男人不过是看懂了那本书的封面，现编一套语言。“却说不出你爱我的原因，却说不出你欣赏我哪一种表情，却说不出在什么场合我曾让你动心。”若真爱，那么就让她保持初见的单纯，就让那个女人重回少女的灵魂，就让陈绮贞这首歌的质疑变成爱的证明。

今年我们结婚第十一年。今天我想写几句话，为你，这也是好些天的愿望。不是因为忙也不是因为不必要，只是因为担心一开口就会“错”，更不希望一句话就让你失望几天。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我这样为难？是你太敏感还是我开始走下坡路了？我感到一种失落一种无奈一种无形的枷锁。英国诗人、小说家戴·赫·劳伦斯（David  Herbert  Lawrence）说：爱得愈深，苛求得愈切，所以爱人之间不可能没有意气的争执。成功的秘诀，是在养成迅速去做的习惯，要趁着潮水涨得最高的一刹那，不但没有阻力，而且能帮助你迅速地成功。

我们从来没有因为金钱因为权力而意见不一，所有的问题源于观点、性格以及心灵的碰撞。我相信这种状态在这样一个小家庭，这样一个家庭背景，这样一个社会价值观里是值得珍惜的。我想维护这样一个方向，即使这个方向很不容易，短暂的激烈总好过永恒的沉默，碰撞中总会有意识能级提升的那一刻，诗曰：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又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知道改变一个学生的性格很难，何况我们都是几十岁的来自不同环境的成人。但是我总觉得这个方向会有人生的意义等着你。我记得曾经很多次我们聊天聊到很晚，谈世态炎凉、谈个性心理、唏嘘人生太短、感慨宇宙神秘不可及……你对我产生了仰慕之情，一头钻到我怀里，摸着你的发际我很是得意，你似乎被我说得心悦诚服了，我也是庆幸我胡言乱语竟然也是有理有据，而且还有个人愿意认真听。

尼采曾经说过这段话，他是一种比喻的方式来说的，他说因为大自然本身是没有意义的，然后他为自己的无意义而苦闷，所以它产生了人类。不但产生了人类，而且产生了哲学家、艺术家、圣人，那么产生这些人就是为了解决没有意义。周国平补充说：人类为什么会有哲学，为什么会有艺术？就是为了寻找意义，在寻找意义的过程中产生了哲学、宗教、艺术，而有了哲学、宗教、艺术以后，人类感觉生活是有意义的了，这个很有意思，寻找意义的过程本身产生的一种意义，但是它是不是客观的我不知道。

但是我们不能勉强那种夜晚天天来临，更不能勉强彼此都有同样的情绪，甚至同样的表情，菜米油盐也是人生的命题。我相信不期而遇，就事论事，珍惜每一次交心的机会。要理解彼此在社会中都有角色需要扮演，喜怒哀乐或是自私自利，每一天的情绪与情境都只会来一次，向前看，用宽容的心与整个世界和解，包括接受我的残缺。

劳伦斯继续说：我认为，男人有两次诞生。开始是母亲生他，然后他必须从他爱的女人那里得到再生。

记不记得，2015年的那一天，东来还没有来，我们坐在通往天台的前两阶梯，你靠着我，我抱着你，我们止不住的流眼泪，哭出了声。因为在许多光阴的折腾后，我们都害怕时运不济，老无所依，当然更怕的是分离。

那时你说我的手掌很暖，摸你的肚皮睡觉很舒服。人与人就是不同，假如有东西压在我的肚皮上，会觉得别扭甚至难受，而你却说这样让你睡得好好。那天中午摸着你的肚子，我不经意睡着了十几分钟，醒来听到你的微鼾。你中午睡着是很不容易，我了解你的敏感，一个声响一个动作都会将你惊醒。但我醒了就睡不着了，怎么样才能悄悄起身做自己的事情？我想对你的肚皮造成手未离开的错觉，于是将我的手上的压力逐渐减小变成微压：随着你呼吸起伏，我的手也跟着上下浮动，慢慢的……你的呼吸声小了，眉头皱了，我的手又回压，仔细听，没有消失，而且渐强，放一本书在我手背再试，终于我的左手放在你的右边，那本书压在你的肚皮，微鼾依然响起。我想你潜意识里或许以为我的手还在哪儿呢，就像有位小孙子问阿婆：为什么摘荔枝要摘几片叶子陪着？阿婆答：这样荔枝就以为和树还在一起。

如今扶着床头探望，我看你睡得安稳甚是满意，想用手指摸摸你的发髻，纵使已有几缕白色的痕迹，心理默念：安静、放松，睡觉觉……观呼吸是一种修行，听微鼾同时觉得笃定，就在这个时候获得了一点点爱的能力，感到自己足够幸运。修身、齐家然后才有治国的情绪，纵然有“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情怀，却也坚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志向不生任何人的气。

“无论我做过什么，我一生爱过的人只有你一个。”为了准确这一句，我又看了《兄弟》，余华的文字如无声的海面如山升起，待一浪一浪开始拍击心灵，人就全无还手能力，忘了环境，不能自己，进而海水变成冰，一字一冰把你的人性敲醒。

无论如何十年还是在一起，今天我接着说：2025年之前，无论我们之间有什么分歧，如何的关系，甚至是天灾人祸，我还是离不开你。即使你想要放弃，我也会一个人先安静安静。假如你调皮地问我2025后呢？假如越来越好何须誓言，假如越来越差何必誓言。

爱就像一股潮水，瞬间涌动、涨潮、升华，随后必是退潮、低落、平静。因此，汇聚取决于分离，收缩取决于舒张，潮涨取决于潮落。永不磨灭的爱从来不可能存在，海水绝不可能涨潮席卷整个地球，同样，也绝不会有毫无疑问的爱的鼎盛。但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信心。一个人最终是否幸福，并不取决于选择什么样的人，而取决于自身的努力和不断地追求！我从未见过，为自己难过的动物。

周华健的《第十一年》唱响：一路风景，疲惫的我又回到了原点。关于过去，就让它留在音乐里来纪念。曾经年少的梦还没实现，如今年华只剩倒影涟漪在水面。忘了悲伤我还在等，忘了漫长我还会等。For  a  reason，For  a  reason，For  a  reason，For  a  reason。第十一年，若不后悔就再磨一把剑，失去太多，也许会反复被时间威胁，如果绕路远行才能绽放，让我在漫漫途中别磨去最初模样。忘了孤单我还在飞，忘了黑暗我还要飞。又一年又一年，又一年又一年……

2017/8/28凌晨

第十一年 第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