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了的人,破碎的沙漏,期待就是这样,在孤寂中等待到无望。——题记
一
明月当头,有几圈淡淡的光晕。映在眼镜片上,脑海里绘成景,然后开始思念。
十五岁那年,我离开故乡,和父母去了另一个城市。在那里学习、成长,渐渐变得孤独,开始写文章。
床头有一个沙漏,金黄色的沙子,象征时间就是金钱。上面覆盖了很厚很厚的灰,一直懒得去擦拭,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已经忘记了它的来历。
它在床头静静地待了五年,在我别致的小房间里。它和环境明显不符,墙上是些二次元的海报,而它两头淡黄色的木板,中间精致的玻璃,充满沧桑感。
五年了,重回了一次故乡,见到了曾经的邻居。一个初中的同学。而后见他也有一个和我同样的沙漏,突然感觉记忆被点燃了。
二
过去,他有一头飘逸的刘海,总在我面前显摆。
然后某一天,在一同回家的路上,他拉住我的胳膊说,让我不要离开他。
很不解,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他了?
第二天,他理掉了他的刘海,留到眉毛处的,全都没了。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该走的人都走了,还留着它干什么?
我说了很多惋惜的话,他全不在意。仿佛那一刻只有他,他说,没有时间改变不了的。
“正如我这刘海,说改也就改了。”
三
回到家,父亲说,去和你的朋友们告个别吧,明天我们去其他地方,一个大城市,你在那里读书。
我在那里读书。我在哪里读书?
我去找了他,我说,我明天要走了,去另一个城市。
他没说什么,从床头拿了一个沙漏,给了我。两头淡黄色的木板,中间是精致的玻璃,玻璃上刻着英文“Don't forget me!”是用银灰色刻的。
他说,这是母亲走时候留下的,一共两个。
“当时她说,当沙漏里的沙不再流的时候,她就会回来,回到我身边。”
“然后呢?”我把沙漏转着看了看。
他说,某一天她出了门。
“出门前我拦住她,我说,妈妈,沙漏里的沙不流了!她说,你把它反过来它就又会流起来。”
“然后她毅然决然的走了,没有回头。”
四
我坐在了火车上,周围人群喧嚣、吵闹,我却心如止水。
因为他说他第一次一整天没见到母亲,他就一直的把沙漏转来转去,看着时间流逝。一周后,也是这样。
沙子什么时候才能不流呢?他一直在期待着这个,沙子不要再流了。
可是每一次上面的沙子全都流到了下面,他又会倒转过来,这怎么可能不流呢?
他就一直重复。一直期待沙子不再流。
他说,某一天,他父亲对他说你母亲永远回不来了。
“因为我母亲成了新家。”他拳头紧握。
为什么?
“因为不和。”他开始掩面哭泣。
我又能说什么呢?家事,自有自家人处理。我只是邻居,偶尔充当听众,供他诉苦。
留一个肩膀在那里,像一个港湾,让他受伤的心偶尔停靠。
五
见到了他,想起了沙漏的故事。
和他打了招呼,说了几句。特怪,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没了那种情感,就是那种诉苦。
他说,我走了之后,他摔了他的沙漏。
已经走了的人,破碎的沙漏,期待就是这样,在孤寂中等待到无望。
或许他想明白了,沙漏,只有里面没有了沙子才不会流动。
他说,后来觉得毕竟是小时候的期待,又请人做了一个。
然后他带我去看了他的沙漏。也在床头,和我摆的方位一样。可能是我无意中抄袭他的。
六
抬头看月亮,那么圆,周围有淡淡光晕。
不知道这次见他,然后我走后,他会不会再摔沙漏。
或许,他的沙漏是给他母亲摔的。
因为他说,她说当沙漏不再流时,她就回来了。
看完沙漏,说了些话,我走了。出了门。他在门口目送我。
在小镇街道的一角,我瞥见一个仓促躲闪的背影。
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叹息一声,而后扬长而去。
那一天是农历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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