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

田野：

九月的风凉爽地拂过校园边的田野，14岁的瑶枕在放倒的玉米杆上。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如果，明年的今天，我能在心目中的学府赏落日，该多么美好！”

瑶眯着双眼，思绪飞上了蓝天，娃娃脸在学生头的包围下，像个熟透的苹果。

“初中最后一年，我要加油了！”

瑶是英语课代表，除了英语出色的好，其它学科平平。

瑶的梦想挺多，比如：到少林寺学艺，学刘兰芳讲评书，在乡村大舞台上唱戏、、、、

“但是，最起码，我得先成为城里人。”瑶扯了一根野草，放在嘴里使劲地嚼着。

“我可不想成为父母那样的农民，一年到头趴在田里，一眼看尽余生。”

那个年代，城市户口有着特殊的历史意义。

校园：

当班主任z一边讲着方程，一边向教室后排的美丽女同学抛着媚眼时。瑶想：我的城里梦要泡汤。

在年级里，瑶这班学习风气最差。同学们天天忙着打架和谈恋爱，这不，明的就有四五对。

这样下去可不行！

瑶咬着笔帽：“想个办法才是。”

晚自习，同学们在教室内外踢踢打打，男生女生闹成一片。可是隔壁二班，安安静静，同学们都伏在试卷上，班主任h在教室内来回踱步：他们正在全力以赴进行初中生涯最后一年的冲刺！

隔着玻璃窗，瑶一脸羡慕地看着这一切，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的班主任呢？可能在为女同学单独“补课”了吧。

瑶的成绩在班级虽然还不错，但是能否在中考中稳超胜券，她没有把握。

如果中考不能鲤鱼跳龙门，那么这一辈子就完了。

我要到二班去（学习）！

这个想法冒出来，瑶自己也吃了一惊，不过瞬间觉得自己高大起来：我好勇敢的。别的同学还能依赖父母，托托关系再留一级，多一次机会。瑶的父母不要说没有关系，连让瑶留级的想法都不可能有，农田还等着瑶回家搭手呢。

等h老师走出教室，瑶直接就迎了上去：老师，我想调到你们班！

h老师一怔，用手把鼻梁上的镜框推了推，盯着瑶圆圆的眼睛看了好几秒，确认这个娃娃脸的小姑娘是认真的。便说：

“你们z老师如果同意放你，我就接收你！”

因为瑶的学习还可以，要不然h老师也不会认识她，更不会接收她。

得到这个答复，瑶激动地跳起来：“好！”便一步三跑地回了教室，连再见都忘了。

瑶教室门口等来了z：老师，我想调班！

“调班？调哪个班？”

“二班。”

“为什么？”

“为什么？”对这个问题，瑶一下子蒙了。

对啊，找什么理由呢？总不能当面说z不务正业吧。

“嗯....嗯....因为...因为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

“嗯，因为英语老师上课我不太习惯！”

找这个理由，瑶自己都奇怪。作为英语课代表，英语老师对她可不薄。此时，却被拖来作为垫脚石，可怜的teacher。

z使劲扩了扩细线般的眼睛，嘴角抽动了两下，没有说什么。他一脸怒气，一步走到讲台前，把手中的讲义“啪”地摔在桌子上，两片薄薄的嘴唇上下翻飞：“我宣布，从今天起，瑶同学不再是我们班的学生！还有谁想离开的......”

在z唾星四溅中，瑶收起书本，飞出了教室。

弗洛伊德的潜意识理论认为：口误或脱口而出往往是内心深处真实想法的反应和写照。

英语老师比瑶大十岁，长得憨帅，不知道是不是瑶的英语特别好，还是其它原因。总之，在课堂上，只要瑶一抬头，就能与其四目相撞，吓得瑶马上低下头，内心千万头羊驼咚咚奔跑，整个课堂，瑶几乎只盯着书本，只有在老师转身板书的时候，她才敢抬头看看黑板。

但是，瑶并不讨厌他。也不敢直面他。今天，给英语老师加的罪名可能就叫莫须有吧！

瑶心里歉疚得很！

当瑶抱着全部书本站在h面前时，h端起水杯，轻轻地啜了一口说：来吧！

........

在h的班级，瑶只上了半天课，就被叫了出去：“回去吧，我不能留你，z不想放你，如果我留下你，老师之间以后不好相处！”.......

瑶记不得自己是怎样离开的。她只知道自己在宿舍躺了一个长长的下午。

晚上8点，瑶爬了起来，她漫无目的地在操场上走着，头晕晕的。

“怎么办？我该去哪里！”

不知不觉，瑶走到了教职工家属区。在井边，瑶看到了同学的表姐。

她是一名老师的妻子，瑶与她很熟，平常一样称呼为表姐。

“瑶，怎么没有上晚自习？”

瑶满心委屈，便把事情说了。

Z的肠子，全校师界都知道。家属届也是。

表姐停下了手中的活，一字一顿地对瑶说：“回你原来的班级，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你是个孩子，不丢人，如果你和z怄气，就中了圈套。记住：你只管为自己努力。”

表姐的话让瑶的眼前闪出了一道航标，她眼前瞬间一亮，人也清醒过来。

“表姐，我知道了，明早我就回去！”

第二天，在全班同学的目瞪口呆中，瑶喊了一声“报告”，便自行走向了原来的座位 。

接下来的日子里，z一改以往，他异常勤快地趴在瑶的同桌前，问长问短，关怀备至。不管同桌有没有疑问，z都会特别感人地一步一步帮着计算，就差手把手教了，搞得同桌莫名其妙。

但是瑶心里明白得很：真是胸怀宽广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啊！反正司马昭的心，我是知道的！

教工宿舍：

一天，英语课后，英语老师说：“瑶，晚自习帮我批改试卷。”

“在哪里？”

“我家。”

瑶马上紧张起来，因为老师们没有办公室，批改作业都是在教职工宿舍内完成的。当下，老师的爱人和孩子都在外地，所谓的家，就是老师一个人的空间而已。

去，瑶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去，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瑶私下对几个要好的女同学说：听到动静，就来救我！

.......

老师让瑶坐在桌案的正位，他侧做于桌端，瑶没有推辞。房间内安静得很，只有试卷翻阅的沙沙声。

“瑶，你对我有意见吗？”老师原本富有磁性的声音好像显得沙哑而低沉。

“啊？没有啊！”

“瑶，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会注意的。你不要怕，没有关系的！”

“老师，真没有，对你真没有意见。”

“真没有？”

“真没有！”

“那你为什么总是叹气？是有什么心事吗？”

“叹气？没有啊！”

......“瑶，你又叹气了？”

从调班事件后，瑶的叹气已经成为习惯，可她并不自知。

但是，与老师独处，总让她心不安，倒是真的。于是，瑶顺势说：“可能是我不想再改卷了！”

“哦......那.......你回去吧！”

在离身的瞬间，瑶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又想起了表姐的话。

尾声：

从此，她每天5点起床，到校园边的田野里，就着晨曦的微光，背读各科知识点，不管严寒酷署。

中考揭晓，瑶的分数足以让全校师生惊异。因为，她像一匹黑马。

在心目中的学府里，九月的风温柔地拂着瑶的面颊，残阳如血。

瑶倚着梧桐树坐下，展读着英语老师的回信。回信通篇是英文。

老师说，他收到了瑶的感恩和祝福。

老师说，她希望瑶未来都是美好的。

                                      2021.9.23晚于海洋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