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文／简书-月下幽笔
这家旅馆坐落在一条很幽静的小街道里，街面干净得就像刚刚用水冲洗过一样。街道的两边都是一溜高高的灰砖楼房。但这所旅馆除外，它只有两层，夹在街道中央的位置，显得和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
门口有两个流浪汉模样的人倚靠在墙上，抽着烟，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我们。当我们走上旅馆台阶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其中一个吹了一声口哨。
“我们为什么要住这里。”我捏着鼻子嘀咕道，此时我们已经走进了福隆旅馆。和我猜测的完全一样，这家旅馆破破烂烂，楼梯栏杆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楼梯口和过道堆满了垃圾。通道的墙皮已经完全剥落，露出杂乱的电线。布满裂缝的石头墙壁上挂着几盏耸拉着脑袋的壁灯。地毯已经磨得不成样子，走廊的窗户更是没有一块完好的，上面挂满了蛛网。时不时从某个房间里传出男人夸张地怪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烂韭菜和下水道的臭味。
杜克好像没有听见我讲话似的，领着我径直走向了柜台。他朝一位贼眉鼠脸的瘦高个男人出示了一张类似卡片的东西。然后那人便从柜台里面找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交到了他手里。
“假流浪汉越来越多了……”转过身时，我听见那男人嘀咕了这么一句。
我们的房间在拐过走廊的最后一间。出人意料的是，这间房间倒是打扫得非常干净。虽然简陋了一点，并且屋子里还有一股棉絮发霉的气味，但对于这样一家旅馆，实在不该有过高的期望。
“你饿了吗？”放下行李后，杜克问我。
我摇摇头，心想还挺得住。
“我们要在这过夜吗？”我担忧地问，这并不是一句废话，因为我不是因为这间旅馆糟糕的环境问这个问题的。我的言外之意是说为什么只开了一间房。
“也许吧！不过得看安冬什么时候来。”杜克回答。
“谁？”
“我的一个朋友，他会来接我们。”
“接我们？接我们去哪——算了，当我没问。”我连忙说，并坐到床上。
这时杜克突然向我解释起来，“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其实你也应该知道，是去一个美丽的小镇，去方恩特——我的学校。”
“我大概猜到了……”我思忖着说，“不过之前听妈妈说你们那所学校不收女孩子——”
“是，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我也说过，还是有一个女孩的。所以我得试试，何况现在你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不是吗？”
我没有接话。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地踱起步来，走到窗边打量起外面的景色。我这才发现这栋旅馆背靠着一片田野。不远处有一片桦树林，那些树木正长得挺拔，枝桠相互交叠簇拥着暴露在初秋的暮色里，就像一个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灰蒙蒙的连成一片。呼啸的风从树梢上扫过，调起沙沙的交响曲，让人心情跟着莫名舒畅许多。
等我从这美景里回过神时，发现杜克坐在了一把皮椅上，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很快我注意到，在桌柜上放着一摞杂志报刊。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我也走过去拿了一份，坐在床上读了起来——《奥德早报》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刊登在上面的一张照片，它几乎占了整个版面的三分之一。上面是一群看起来很怪的人（这是我的第一感觉。）他们的脑袋有冬瓜那么大，鼻头像草莓红红的，眼睛像葡萄亮亮的，脸上长满了纠结的白色毛发——或者胡髯。标题是用斗大的一长串红色字体标注的，“三个月持续涨价，揭秘矮人马内部阴谋。”
我正要继续往下读，谁知突然被杜克一把夺了过去。“不要看这些鬼话连篇的报道！”他说，“它们只会影响你对事情的判断。”
他把报纸重新叠起来，连同他手里一份放到一起，然后将它们架到高高的衣柜上面。
“放吧，我才懒得看那些看不懂的新闻呢。”我生气地嘀咕了一句。
他没有理踩我，开门准备出去。
“你去哪？”我着急地问，害怕他将我扔在这儿。他脚步并没有停下来，懒洋洋地回答，“去吃饭，我可不想错过今晚最后的晚餐。”
在走廊的另一头，有一个很大的厅堂。我们到那里时，里面已经挤满了流浪汉。他们三五成群地簇拥在桌子旁，每张桌子上堆满了小山一样的空盘子。
我惊恐万分。“这家旅馆只有这些人来光顾吗？”
“当然。”杜克淡淡地回答，“这家旅馆老板是个大善人，你没看见门口那扇牌子吗？”他朝门口努了努嘴说。
我回过头瞅了一眼，门口的酒柜上面订着一块金灿灿的铁牌，上面写着，“流浪汉收容中心。”
“流浪汉收容中心？”我不敢相信地喊。
“是的，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些人了吧，来一份汉堡，可乐和蛋挞。”他朝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招呼道。“这位小姐也一样。”
“哦，我不要可乐，热牛奶，谢谢。”服务员离开了。
“这么多流浪汉，怎么装得下。”
“可不是这样，是流动的，每个流浪汉只有一次留宿的机会，并且终身只有这么一次——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是听安冬说过。”
“这么说，你是为了讨便宜才来这么个破地方的？。”我这话，引起旁边几个流浪汉的侧目。他们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在这时服务生正好上餐，将他们愤怒目光遮挡住了。
“也不全是。”杜克偷笑了一下，倏忽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在这样的环境中，很难有胃口，我象征性地塞了几口汉堡，便不再吃了。
但是杜克提醒我在福隆旅馆不能剩食物，因为这些食物都是免费的。如果我浪费了，会被那些流浪汉吐口水的，我吓得连忙将盘子里东西一扫而光。
等我们从餐厅回来后，天彻底黑了。一个非常严峻的事情摆在面前——我是坚决不能忍受和一个男孩住一间房的。可碍于这两天刚刚和杜克缓和的关系，我又实在说不出“要不你去走廊睡吧。”这样不近情理的话——我在从餐厅回来的时候已经悄悄问过柜台，他们告知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我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将矛头指向杜克那位迟迟没有露面的朋友。
“真是的！”我说，尽量用温和的语气，“你的那位朋友肯定是个粗心的家伙！”
杜克吃了一惊。“何以见得！”
“如果不是那样。他怎么会选在这么个时间点……”
“哦……”杜克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轮了一圈，若有所思地听着我的评论。
我继续装腔作势地嚷嚷着，“即使可能因为路上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我们都情有可原，可是他偏偏选择了这么个地方会面，我也不是说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好，可是出于对朋友的尊重，他也不应该粗心到只预定一间房，让我——们住着不舒服！”在说到我们两个字时我故意拖长声腔。
杜克摇摇头，并不赞成我的话，他说，“我并没有告诉安冬我带了个同伴，估计他见着你后会大吃一惊呢，还有房间也是我预定的，至于你说的为什么要选这么个地方，我只能抱歉地告诉你，只有这家旅馆通往我们要去的地方。不过我听出了你的言外之意了，放心吧——在安冬来之前，这间屋子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说完他便准备出去。
虽然我心里有一丝愧疚，可还是私心占了上风。我努力抑制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尽量用真诚的语气问他，“那你呢？”
杜克回头瞟了我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说我居然也会关心人。他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花板，“用不着担心我，我能睡的地方多着呢！天花板，墙壁——都是不错的选择。你见过的——”说完他便关上门出去了。
我突然想起他那可怕的“特殊本领”，于是立刻跑过去将门反锁了。
一个人的空间真让人舒服。我裹着被子，开心地在床上翻了几个滚后，然后便闭上眼睛睡觉了。
由于一天的疲劳，我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门板的响动吵醒了，之所以说天还没亮，是因为我几乎还没来得及做一个梦。我闭着眼睛也知道又是杜克在敲门了。
“让我再睡一会儿。”我哼哼卿卿发脾气说。可是那响动声并没有因为我的起床气而消停。反而越来越大声，我只好从床上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这下我发现自己完全错了——天非但没有亮，而且还高悬着一轮明月。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察觉到刚刚那响动声也并不是来自于门外，而是从房间的地板底下发出的。我屏住呼吸，仔细聆听，起初似乎有什么东西敲了几下地板，紧接着便传来扶手椅抖动的声音。那响声在阴森森的地板下越来越大。我听见黑暗里自己粗重的呼吸，脑海里冒出一些可怕的场景，可能那地板上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或者一颗头之类的，突然“哐啷”一声，扶手椅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紧接着“哗啦”一声巨响，地板上升起了一束幽幽的亮光。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喊叫了起来。“什么东西！”我赤脚跳下床，躲到窗帘后面，眼睛直勾勾瞪着那束亮光。那团亮光从地上缓缓浮起，墙壁上也升起了一个影子，一直拉长，上升到天花板上。那团亮光的旁边立着一个人影。接着“噗”得一声那团光芒消失了，然后我听到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嘀咕道，“哦，见鬼，没灯吗？”
“是谁？”我听到自己干涸的声音。
那黑影吓了一跳。重重地后退了几步，他喘着粗气叫道，“哦，天哪，我以为没人呢，是我吵到你了吗？不过——哦，灯呢，灯在哪儿？我觉得这样讲话怪怪的。”
那团黑影朝门口移去，他似乎很熟悉这间房子，“啪”得一声，屋子亮堂起来。
我眯着眼睛在短暂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后，终于看清了屋内的情况——那门口立着一个小个子的圆脸男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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