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录

          ——与母亲生前的一次谈话

        我记得是2001年国庆节，母亲约我谈了一次话。在我的记忆里，这好像是第二次，第一次谈话好像是关于要处理好读夜大学和工作之间的关系，我已经记不太清了。而这第二次谈话对我影响极其深远和重大。

      “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和你谈谈你投资B股赚钱的事。”母亲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我得意地笑着说：“有什么要求，母亲大人尽管吩咐。”

          “别嬉皮笑脸的，严肃点。你给我听着，我和你爸的意见是一致的，我们想和你商量一下，根据你提供的数字可以买三套房是吗？”我骄傲地抬起下颚跷起二郎腿抖了几下，“绰绰有余。”

      “我们的意思是你去买三套房，……”我从椅子上蹦地站起来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母亲还没说完的话。“不行，这样的话我下一步扩大投资的计划就要搁置了，再等一段时间好吗？”母亲微笑地看着我说，“你急什么，又不是来抢你钱的，你耐心听完再考虑一下回答。”

        “好的。”我慢慢地坐回了原位，那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一定奇丑无比，现在想来都有一种内疚感。“我们是这样想的，你也结婚生子了，有了自己的家庭，这就是你今后发展的根，你就要把根扎深扎实，为将来的发展打下基础。我和你父亲都离退休在家，过去工作忙没有出去好好旅游一下，想趁着腿脚还灵便出去走走看看，需要时还要你陪我们一起去呢。”“好啊，旅游费用包在我身上，只要时间安排的过来，我一定陪你们。”我兴奋地抢着话说到。“你呢买一套房自己一家住，把你现在住的这套我增配的房子还给我，我们准备租出去贴补一下家用，我们的离退休金也不多，也没有什么储蓄；这第二套房呢，你为孩子准备一下，她大了就让她住出去，给她一个独立锻炼的空间。过去我们没有这个条件，不然的话早把你赶出去了，”我和母亲相视后都哈哈大笑，“你也知道我和你爸都是干革命的，虽然文化都不高，可我们有坚定的信念。人一定要闯，我们不会拖你后腿，你放心把工作做好，家庭搞好，这些事最重要。我们的后事就交给你来处理，不许麻烦组织。别打断我，”眼眶潮湿的我想说些安慰的话，母亲给了一个制止的手势，继续说着，“给我听好了，这第三套房呢做个预备队，万一以后有什么情况可以有迂回余地，你看如何呢？”

      “我呢先买一套房，我们全家搬过去，你那套房我帮你租出去。至于另外两套房等我再投资一段时间后再考虑，现在是牛市，做得好能翻倍。”我想母亲如此认真，他们年纪又大了，比较保守。但一套房也不买说不过去，这样安排是两全之策。

      “你呀，学金融做金融就不懂：稳健是致胜法宝。投资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地投入，还需要有强大的资本实力。这会让你首尾不得相顾，既影响工作，也弄不好投资；碰运气的事是长久不了的。”母亲长嘘短叹地劝导我。母亲的一生获得过很多荣誉，最值得她骄傲的是：全国三.八红旗手，全国金融系统劳动模范称号。“好的，好的。”我应付着，与父母道了别。

      天有不测风云，资本市场瞬息万变。我的结局并不理想，有时犹如过山车般刺激，有时沉闷的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片哀鸿遍野。事到如今我还算全身而退了。可父母却因为我的人生起伏，取消很多次的出游计划，而我也没有实现我的承诺：陪他们出国转一转。他们前几年先后离开了我，悲痛之余，我却无法原谅自己的幼稚和自私。我算什么：既不是忠孝两难全的英雄，也不是远在天边的敬业守边的战士。可我就在他们身边，自己还到国外溜了一圈。不禁自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的吗！？……

      天空阴沉，大地沉默。我提起笔记录下我终身的遗憾，在母亲节的这一天向母亲的在天之灵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