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菲杨

第二幕

第一场  安卢维诺家中

【安卢维诺、萨琳上

安卢维诺  日安，萨琳，我命中最为耀眼的珍宝！你今天和索菲娅、维涅卡去了郊野游玩？你定是看到了青碧的芳草，鲜艳的香花还有惬意地歌唱着的鸟儿，恭喜你，一位步履轻盈的伊丽丝，领略到了盎然的春意！

萨琳      是的，我亲爱的父亲！我和姑娘们一道采了许多鲜艳的花朵，如果您喜欢，我会用其中一部分来装点我们的温馨的厅堂！

安卢维诺  你有这份心意就足以令我愉悦了，可爱的姑娘！在我被官场上的琐事搅扰地心烦意乱之时，你带来的花儿能用它们的温柔抚平内心的不安！我很高兴你记挂着我，在这出去游玩踏青的闲暇时光还能为家人做出周到的考量！

萨琳      若我的小小举动能减轻您的烦忧，那便再好不过了！父亲，您前些日子向上级提议的事儿，如今可有了些许进展？我虽年级尚小，迫于悠久的、权威的的律法不能像，您一样成为一个完整的公民给您些什么实际性的帮助，但我对您的感情是真诚的，若您无法排解心中的烦忧，可以将我当作倾诉的对象，以减轻您的苦恼！

安卢维诺    我从未怀疑你对我真诚的情感，萨琳！感谢你怀着最为纯洁的心意，愿意听我把不顺心的事儿倾告。只是你，年轻的萨琳，在这如玫瑰花一般绚丽的年华，本该无忧无虑纵情玩耍，我担心我职位上的琐事会给你带来精神上的烦恼。

萨琳        亲爱的父亲，莫要因此就将痛苦独自忍受！既然您出于对我的爱愿意在我难过时聆听我的诉说，那么我对您的爱也应当是同样贵重的！不必担心我会被这些事儿压垮，家人之间本就应该共同分担喜乐哀愁。

安卢维诺    好萨琳！你愿意听我在旁人眼里絮絮叨叨的、无用的抱怨，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慰藉！唉、唉，不知何时，他们，出身富丽堂皇的宅邸的贵族们，抑或是能为了一两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争执半天的元老们！他们若是能低下高贵的头颅，看那么一两眼平民们滴到尘埃之中的汗水和泪水，他们倒也能成为人人称道的圣徒哩！

不同于这些生来就承载着威名赫赫的家族的荣耀的大人老爷们，我出身于一个贫寒的家庭，年少时最多的记忆是为了生计而劳碌奔波！为了不至于受到苍白的佩娜[注1]的光顾，我们曾在茫茫的波涛上捕鱼；为了度过凛凛的寒冬，我们在猛兽出没的深山里砍下保命用的木材！为了不让自己失去一个寻求知识和真理的机会，我在罗马，这繁荣秀丽的城邦，利用生活中的每一点时间去做各种能支撑我温饱的活计。因为我曾真实地看见过、体验过平民的每一处苦难，领略过四处劳碌奔波的家庭的每一处心酸，我早早地立下坚决的志向，待我不再为这些最基本的生计问题辛苦地挣扎，我要用自己的本领和才识让受尽了苦难和压迫的平民们能幸福、尊严地生活，让他们也有精力抬起饱经沧桑的头颅，去望一眼蔚蓝的天空！

于是我因为在市民当中卓著的声望，在没有任何背景助力的情况下成为了一名护民官,我希望这能帮助我实现埋藏在我心底多年的愿望，可这些天，我又做成了什么事？他们仅凭自己的意志，废除了能惠及千万人的廉价配粮；因为对如浮云一般的赞美和恭维的格外渴望，他们禁止人们对政治做出任何的议论；我提议修建能真正便利民众的工程，他们却要为君主建造耗资巨万的宫堂！唉，可悲的安卢维诺，你纵担着这护民官的虚衔，却无法在这污浊的官场上实现你的志向！

萨琳      千万不要这样说，我的父亲！您不应为了他人的过失而指责自身的才能品性，就像真正的圣者不会因罪人的恶行而是自己的光辉蒙上尘垢一样！他们并非看不到平民的苦难，只是出于内心中的傲慢和对身份地位在他们之下之人的轻鄙，不愿意去聆听众人发自内心的求告！如果他们不让人民说话，就算他们有了再尊荣的功勋和头衔，也得不到人民真心的拥戴！亲爱的父亲，您已经为您的志向付出了多年的时间与心血，您的功绩与待人时的真诚，没有哪一位市民不看在眼里！

安卢维诺      你的这一番话令我宽慰许多，凡间的埃庇俄涅[注2]！我知道，你的有着与我当年同样的志向！不知道为何女人生来就要忍受这许多不公，人们鼓励男人在沙场、在政坛建立自己的功业，却在女人生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教她何为服从。若是女人也可以被视作公民，你也定能实现你心中的理想！

亲爱的萨琳，你中意于温厚的安塔纳斯，我对他也是如亲人一般爱重！他的英俊只是他生来的皮相，他诚善的内心才如泽世明珠般闪闪发光！许多人家认为女儿的婚姻不过是帮助他们巩固显赫权势的纽带，抑或是是他们得到一份丰厚的聘礼的工具；在他们眼里，为女儿找到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才是对她最大的爱重。我不愿将你视作一个工具，我也不愿违背你的意愿让你与一个不爱的人结下所谓的姻缘，我只为没能让你生来就如男人一样享受身为一个公民的权利而愧疚。既然如此，选择与你真心相爱的人吧！你若有意选择安塔纳斯，年轻的才俊，我愿为你献上最为真挚的祝福！

萨琳        有您这样的父亲是我生命中的福气！是的，我忠贞地爱慕于安塔纳斯，我愿意选他做我灵魂上的伴侣，感谢您能让我在婚姻大事上遵循自己的意志与愿望！

安卢维诺    你不应因此而对我多么感激，亲爱的萨琳，因为许多规定本来就是不平等和公正的，不能因为一个人生下来时的性别，就剥夺她正当的权利和自由。

萨琳        我明白您的心意，父亲！您莫要为那些事儿过度烦忧，以至于损害了身体。

狄欧斯      老爷，小姐！夫人已经到前门啦！

安卢维诺    啊，是我挚爱的安德丽娅回来了！来，好萨琳，拿着这一枝美丽的花儿和我一道去迎接你的母亲，我已迫不及待亲吻她红润的脸颊。（三人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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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佩娜：饥饿女神

注2：埃庇俄涅：医神之女，抚慰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