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还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由于乌云的缘故，天色变得阴沉，我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一阵狂风夹杂着雨水从窗台吹了进来，弄乱了桌上的文案。我停下手中的笔，正打算关上窗，这时妈妈走进我的书房，对我说：“邻居家的老奶奶去世了，你赶快换件衣服，陪妈妈过去一趟。”我听了有些伤感。我换了一件黑色的上衣。

一路上我和妈妈都沉默不语。走进邻居家的门，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蚊帐挂着大厅的右手边。老奶奶已洗漱干净，换上了丧服，崭新的丧服，躺在蚊帐里。有三个人跪在蚊帐口，哭喊着老奶奶的名字。这是一个迷信的习俗，亲人须在死者旁喊其名字，据说是让死者不至于在阴间迷路。我仿佛能看见在黄泉路上走着的老奶奶，她不时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看看身后，似乎听见些什么，可是在她后面的只有数不尽的不认识的死魂。我努力挤走了脑中可笑的念头。我好像看见了老奶奶脸颊两边有泪痕，我不敢确定，或许老奶奶听见了亲人的叫喊。

三个人中有两个是老奶奶的大儿子和他儿子的妻子，但是我没有看见老奶奶的二儿子，只见他的的妻子在。这时我听到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说，“这老奶奶真可怜，她的二儿子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接着在她旁边的另一个妇女接过话，“可不是嘛，太可怜了。为了不白发人送黑发人，竟然跳河自杀了。我听说在河岸上还找到了她写的遗书。”那妇女接着说，“她的二儿子也可怜，年纪轻轻就患上那样的病，我听人说那样的病就没治好过的。他老婆又快要生了，可怜呢，有可能一出生就没爸爸。”

之后我给老奶奶上了一柱香就回了，而妈妈继续留在邻居家帮忙打理老奶奶的后事。我坐在桌前，想继续看书，可是却看不进去。我合上书。我不知道老奶奶是自杀的，我以为老奶奶是病死的。我也不知道老奶奶的二儿子患上了绝症，在医院抢救着。或许我应该去老奶奶自杀的那条河看看。

我骑自行车去不久就到了。雨已停了很久，我看见有两个小孩在河边玩水，看样子应该是两兄弟。哥哥在向弟弟泼水，弟弟不甘示弱，抓起旁边的泥往哥哥身上扔。他们不时发出属于他们年龄专有的天真的笑声。我在试图寻找些什么，或许是一些死者遗留下来的痕迹。

夜色在悄然来临。我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叫喊声，“我今天都说过多少次了，说不准再到河边玩，你们偏不听是吧，看我今晚不打烂你们两个的屁股。”两个小孩听到后嬉笑着爬上河岸，往相反的方向跑去。那男子赶到后，在四周看了一下，知道儿子早就在他到之前跑回家了，就对我说，“小伙子，你也早点回家吧，今天早上的时候有一位老人在这投河死了你知道吧？”我回答他说知道的，并且告诉他那老人就住在我家附近。听完后他似乎很激动，对我说，“那这是赶巧了，早上也是我报的警。我早上经过河边的时候看见一辆旧式的自行车，自行车旁边放在一双鞋，那鞋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我觉得不对劲就把白纸拿起来看，没想到有人在这跳河呢。我赶紧报了警。民警不久就到了，在那边的芦苇那里找到了老人的尸体。”说完他用手指了指。过了一会他问我知不知道老人为什么自杀，我回答他说我也不清楚。他叹着气说，“有什么想不开呢，要自杀。”说完他就走了。

不久我回到了家，刚好妈妈也在家，妈妈回家拿点东西，跟我说今晚不回家了，还叫我早点睡，明天去送老奶奶出殡。

第二天我十点多来到了老奶奶家，出殡时间一般在中午12点左右。我在门口坐着，帮忙折纸钱。突然我看到老奶奶的大儿子从门口大声说着走出来，“谁让你带我妈去那的？什么神婆，什么算命，也只有你这样蠢的人才信这种鬼东西。”他老婆哭喊着说，“是咱妈求着叫我带她去的，她老人家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救你弟弟，什么办法她没试过？她甚至听别人说拿她的肉去给你弟弟当药引。”“那个神婆都跟我妈说什么了？”老奶奶的大儿子叫喊着。“说你弟弟的名字在阎王的点名册里，注定是要死的。但是可以叫一个不在册子里的人自杀死后下去跟阎王说换你弟弟的命。而且你弟弟八字中缺水，所以偿命的人必须是死在水里。我不知道咱妈真……”最后几个字由于她哭得太厉害已经听不清了。“怪不得纸上写着一命换一命。是你害死我妈的，是你！”老奶奶的儿子怒吼着，像失去理智一样冲了进去，留他的老婆坐在地上哭叫着。

送完殡回来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从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老奶奶的二儿子由于抢救无效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