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收到同事丁小年请吃午餐的微信，米芽朝左侧转了一下头。
丁小年正在偷偷看她。
蓝色西装，两三年前的款了，但看上去还是簇新的，应该来自某折扣店，新买不久。
米芽笑了笑。
丁小年当米芽是答应了她，晃了晃手机。
一款价值不过千元的某米。
米芽又笑了笑。
丁小年长得不错，不是腻味小鲜肉型，是实打实的男人的好看。
米芽这些日子偶尔也留意到他，每次碰了面他朝米芽笑，漏出一口洁白牙齿。
但米芽没打算跟丁小年去吃饭。
他会请她吃什么？
公司附近西门无数小吃店，很有名气的手工小馄饨，名字高大上的煲仔饭，便宜实惠的自助牛排，同事吃了两次一口咬定牛排是鸭肉或其他不知名的肉改良的，还有售价亲民的寿司，环境从外面看上去倒也不错……
没错，那些东西平时米芽也舍不得去吃，确切说，是吃不起。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意跟一个男人坐在那种小店，像无数小情侣那样，头对头深情地吃一顿几十块钱的情侣套餐，如果参加美团没准还能赠送两杯没有丁点儿水果的果汁……
不，米芽不愿意。
她在会快开完的时候才给丁小年回了条微信，谢了，不过中午我还有别的事儿，咱们改天吧。
拒绝当然要婉转，米芽没那么各色。
丁小年倒也不纠缠，很快回过来三个字，那好吧。
不回头，米芽也知道丁小年的脸上写着失望。
米芽顾不了那么多。
何况她也没撒谎，昨天公司副总黄谏就约了米芽，说隔公司两条街，新开了家华豫川的分店，喊她去尝个鲜。
黄谏是成都人，米芽家在自贡，他们是老乡。面试那天就互相知道了，黄谏在看了米芽简历后，用半开玩笑的方式说出了老乡的渊源。
米芽那天就多留意了黄谏几眼。
黄谏四十岁上下，矮，胖，皮肤白，有点腻味的那种白。
但也有着养尊处优的气质和一个职场精英的精明。
米芽还留意到，黄谏说话的时候习惯用舌头舔嘴唇。
米芽在一本书上看过，有这个动作的男人生性好色。
2
米芽去到时黄谏已经点好了菜，两个人也没要包间，选了个卡座。
四个菜，看上去都很诱人，除了水煮鱼，其他的米芽只在美食网看到过。
尝了两口，米亚每一个汗毛孔都舒服地张开了。
米芽在那些杂乱小店吃的川菜，也就是她所熟悉的廉价的辣。
黄谏笑眯眯地看着她。他吃得不多，明显注意力不在吃上面。却催着米芽多吃点，说女孩子嘛，还是有点肉好看。你太瘦点儿了。
这话有点宠溺的味道。
米芽笑笑。
其实米芽是有肉的，至少该有肉的地方都有。
黄谏略显狭细的小眼睛，也就盯在米芽那些肉上。
米芽也不管，听了黄谏的，专心吃。
菜都挺贵的。
过了一会儿黄谏终于书归正传，说到这次包括米芽在内的六个新人，已经定好，只留三个顶多四个，差不多对半留也一向是公司历年来招聘新人的规矩。
有两个，黄谏直言不讳是有后台的，一个是客户的亲戚，还有一个舅舅在政府职能部门任职。
黄谏说，再说那俩学历也不差的。
米芽说，我会努力的黄总。
黄谏就拍了拍米芽的手背，说放心，能帮的，我会力所能及地帮你。咱们到底，是同乡嘛。
米芽认真看着黄谏说，我懂。
黄谏就呵呵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把手移开。
那天饭后，米芽说下午事儿挺多，黄总改天我请您。
没再让黄谏提出其他要求。
米芽没太快让黄谏上手，之后一段日子，米芽又跟黄谏吃了几顿饭，还去唱了一次K。
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黄谏的手揽了她的腰，隔着衣服摸了她的屁股，并在唱K时，还让他把手伸进去摸了一下胸。
但最后关口，米芽还是拒绝了。
实习期三个月，米芽觉得到最后再来真的也不晚。
能晚一天是一天。
唯一不妥的，是丁小年。
3
丁小年终于耐不住了，开始公然追米芽。仗着是一年多的“老员工”，跟其他男同事说，不许跟他抢米芽。
坚持不懈地请吃饭，请看电影，送花。
米芽饭没吃，电影没看，花倒是收了两三次。
偶尔玫瑰，也有百合，来自淘宝网店。
收到，米芽便对丁小年说谢谢。
她没给他别的暧昧，也不觉得被一个好看的男人追是值得炫耀的。
丁小年不做业务，就是个程序员，每月三千多不到四千，还在跟大学同学合租房。
连黄谏都知道，米芽你看不上丁小年的吧？
米芽不置可否，她有什么看不上的资格，丁小年到底也算城里人，父母也有工作。如果丁小年父母知道儿子喜欢米芽这么一个还背着助学贷款、家里负债累累的女朋友，恐怕也会抓狂。
米芽说不是，我连工作都不稳定，哪有心思谈恋爱啊！
黄谏就把手搭在了米芽肩头上，说也是，这年头，女人也要有事业经济自立的，米芽一看你就是明白姑娘。
米芽心里冷笑，穷人哪有不明白的资格？
米芽明白自己要走的路，黄谏当然也明白。所以，米芽一直不跟他来真的，他心里恼归恼，却又有把握，米芽会主动把自己送上来。
果然，米芽实习的第三个月，觉得不能再跟黄谏打太极了，从他的角度，耐心已经足够了，一直没上手，还一直锲而不舍地放诱饵，甚至刚送了米芽一个三千多块钱的包。
米芽转手把包八折卖了，把钱还了一部分债。
不久，米芽借口过生日，跟黄谏一起吃了晚饭，并主动喝了点酒。
那点戏码都心知肚明，却还是需要铺垫。米芽觉得这就是人比畜生虚伪之处吧。
然后黄谏说喝了酒别回宿舍了，找个地方歇歇吧。
米芽没吭声，身体好像无意地靠在了黄谏的身上。
黄谏开了个大套间，浴室有浴缸的那种。
结果是预定的，过程却完全陌生，黄谏还是想把这事儿弄出点仪式感来，从一点点脱衣服，抚摸，又一起洗澡开始。
米芽纳闷的是原来黄谏真的挺能忍住的，前戏做了差不多俩小时。
然后米芽便清楚了，黄谏的能忍，是因为他的能力实在太差了。他裸露出来的活儿，膨胀后也就跟蚕豆夹子那么大。
借着手劲儿塞进去竟然还问米芽疼吗？
米芽都不好意思回答，黄谏真的太小了。
见米芽不吭声，黄谏便用他白胖的身体横冲直撞了半天。
有那么几次米芽差点笑出来，黄谏的手指在她身上胡乱划拉，她觉得痒。
到底憋住没笑，黄谏已经完事儿了。
然后在米芽身上趴了一会儿问，你不是头一回啊？
米芽呃了一声。
她不会告诉黄谏，大学要不是靠了所谓男朋友帮衬，她连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可能都读不下来。
但米芽还是听了出来，黄谏是有些失望的。这个男人的内心，比他白花花的身体还腻味。
米芽猜测，或者也正是因为器小活差，内心自卑，所以才会对女人的身体有更变态的喜好。比如那些华而不实的前戏，从头到尾都让米芽觉得可笑，身体深处却死水一潭。
然后黄谏就带着那种失落，让米芽帮着又勉强硬了一次，又完成了一次自以为是的征服。
米芽也就顺势被征服得哼哼唧唧的。
4
也就是跟黄谏开过三次房后不久，公司留用名单下来了。
没有米芽。
除了两个有背景的关系户，还有一个，是长了一张苹果脸的矮胖的姑娘。
米芽脑子一片空白。
没等米芽去找黄谏，黄谏倒是也没躲，主动找了米芽，让她去趟他的办公室。
米芽去了，进门也没客气，在黄谏对面的软椅上坐下来。
黄谏很抱歉很无奈地说，是那个女孩主动黏上他的，他也就跟女孩睡了一回，但那女孩，是处女。
黄谏说我能咋样呢米芽。
心里把黄谏的祖宗八代都骂遍了，但最后，米芽却只笑了一下，说，也是。
黄谏说米芽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你放心吧，我给你推介到其他公司，小一点，但也不比咱们公司差，肯定让你有饭吃。
米芽说，那就谢谢黄总了。
黄谏说我跟财务说了，这次不留的，多发两个月工资，你，多发三个月。
说完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购物卡递给米芽，去新公司前买两身新衣服吧，米芽你打扮一下比她们都好看。
米芽又谢了黄谏，拿了黄谏写好的推荐信，转身走了。
然后一拉门，看到丁小年正在门口站着。
一脸杀气。
米芽静静看了他两眼，没说话，错身离开了。
米芽去新公司报了到，很顺利留下了。
黄谏没骗她，黄谏有他的无耻，也有他那点担当。
米芽没恨他——黄谏可以不坦白留下另一个姑娘的原因，也可以不再为她做什么，上床都是你情我愿的，她无冤可诉。
黄谏给的卡面值一万，米芽也没买衣服，九折给了回收卡的小贩，加上补的工资，米芽的欠债，两清了。
米芽在23岁这年，终于成了没有债务的人，谁的钱都不欠了。以后每挣一分，都是自己的。
但米芽没想到，几天后，她听以前的同事说，丁小年上班时中午喝多了，下午去到公司，把黄谏胖揍了一顿，等其他员工听到黄谏屋里动静不对头，冲进去把丁小年拉开时，黄谏已经被米芽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了！
丁小年的主管说你疯了吧？吃错啥药了。
丁小年说我没疯，也没吃错药，我就想揍这王八蛋。
毫无悬念，丁小年被开除了，经济赔偿外，还被拘留十五天。
从拘留所出来是礼拜六，丁小年走出来，就看到了路旁边的米芽。
隔着几米远，丁小年停下来瞅着米芽。
米芽笑着走过来拉了他一把。
突然一下子，丁小年觉得他对米芽免疫了。
那天听了几句大致猜到米芽跟黄谏之间的事情之后，丁小年心里烧了一团嫉妒又愤恨的火。
烧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没管住自己，把黄谏暴揍一顿后，那团火就扑啦啦弱了下来。
此刻，噗嗤全灭了。
黄谏没后悔，因为做了这些事，心里舒服多了，也轻快多了。
甚至，他发现他看到米芽，也不再心跳加快了。
米芽说小年我请你吃饭吧。大餐。
丁小年说好嘛。
就去了那家猫腻颇多的自助牛排，合着口味清甜内容可疑的自酿啤酒，俩人吃得不亦乐乎。
吃完就去开了房。
米芽提议的。丁小年立即就同意了，说我也说呢吗，你说的吃大餐也不能这么简单。
快捷酒店的钟点房，什么前戏都没有，丁小年甚至裤子只褪了一半就把自己捅进了米芽的身体。
哪需要半点花招技巧？25岁的男人和23岁的女人一点就燃，一燃便不可收。
床上滚到地下，地下翻到床上，实打实地正剧比黄谏的前戏还长。
很快湿漉漉的像两条纠缠的鱼。
米芽兴奋得快喊叫声把房顶掀翻了。
米芽当然知道和丁小年一起是这样的。
米芽当然知道快感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她可以跟丁小年这样，最初却不可以。
最初睡了，就会被扣上爱情的帽子。
爱情？爱情不是穷人玩得起的游戏，米芽从来没打算做这种游戏。她的人生目标简单直接，熬到毕业，找份好工作，尽早把助学贷款还上。
当然会遇到男人，但他们必须有能力带她朝前走走，而不是一起原地踏步。
用婚姻也好，身体……也好。
而这个目标应该在自己26岁之前完成，过了26，连身体都不值钱了。
米芽时间紧迫，不想做无谓的试探。
但此刻，她仍然愿意用身体给予丁小年真诚感谢，感谢他一直想给她爱情。
这场身体的盛宴，不止丁小年，她也要好好享受，单纯地享受。
因为当身体成为筹码，怎样的前戏怎样的花招用什么来助兴，身体都是颓败暗淡的。
像被从枝头拧下来的花怎么都再也开不起来。
米芽已经做好了日后暗淡和颓败的准备，可还是愿意能这样，在丁小年的身体下开一次。
一次就好。
就好像假装知道了爱情的样子。
——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