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哲人说人活得太清醒就会很可怕,活得太糊涂又会太可怜,幸好,大多数人就在清醒与糊涂之间,清醒得有方向,糊涂得有韧性;清醒得不至于疯狂,糊涂得不至于脆弱。所以,我们有时候糊涂得恰到好处,清醒得也不让自己痛苦。
想到这清醒与糊涂的话题,是因为春节去看望大姑父后的一种感触。
大姑父八十多岁,现在与在县城的表哥在一起生活,身体好的时候,三代同堂也是人间的享受。只是现在无自理能力了,在一起生活,时间长了还是会有些无奈的。
我进表哥家门的时候,已经是满屋子的人了,三个表姐和她们的家人都已经到了,正各自忙着,有的陪着大姑父坐着,一旁放着纸抽,要不时地抽出纸来给他擦擦嘴里流出的口水。大姑父一见来人就看向我,我赶紧握住他的手,他就像小孩子一样,闭上眼睛咧开嘴,啊啊地哭着,眼泪流下来,瞬间就让我伤感了。表姐们一边劝着,一边哄着,一边吓着,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
我坐在大姑父身边,问他还认识我不?他看了看我摇摇头,表姐就说着我的名字,我看他仍然困惑着。他抬起他的手,像太极混元桩功一样,两只胳膊架着,右手手指慢慢地指向桌子上的果盘,我理会了他的意思,是让吃些瓜子糖果。我抓起一把瓜子,他也向我笑笑。
大姑父以前是大高个,干净利落,现在瘦得皮包骨头,擦嘴都不能自理,但眼中却有神。当我跟表姐们说话的时候,他就在那偷偷地瞄着我,三姐说他现在是在那纳闷你是谁呢?不知道就会一直闷。然后,表姐就告诉他,我是哪个村的,父亲是谁,我是谁,这下子,他终于恍然大悟,又是一阵激动,哭起来了。
听表姐介绍着大姑父的状态,小脑萎缩比较严重,现在意识清醒,大家说什么都知道,就是自己不能说,有时候着急了会呜拉呜拉地说几句。现在就是一见人就哭,这已经是病态反应了,是激动的时候的表现。
表嫂子看大姑父太过激动了,因为今天来人比较多,激动次数也就多了,怕影响了身体,就让表哥把他搀回屋。表哥问他回屋不?他摇着头,腮帮子上的肉都跟着甩动了,眼神中全是祈求的意思,看着就让人心酸。
大姑父年轻的时候在家里很严厉,几个孩子都很怕他,二表姐说,小时候哪敢在他面前哭啊,都得让我们把眼泪咽回去。现在他却一激动就哭,跟小三岁小孩子一样。儿女担心他太过激动影响身体,就会连哄带吓的劝阻。
表嫂黑着脸几次喊着表哥,让把大姑父弄进屋里,喜欢热闹的大姑父使劲地摇着头,表哥也是无奈地商量着,不能再激动了,再激动就送你回去。大姑父像委屈的小孩子,瘪着嘴微微低头,偷眼看着表哥。
又聊了一会,该吃饭了,被扶着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拿好架势就迈着碎步屈屈前行。三姐开着玩笑,看我爸架着飞机翅膀起飞了,大姑父像孩子一样笑了!
年轻人的清醒严厉让孩子成长起来了,老了再有清醒的眼神却也在无奈当中度过。那是身不由己的痛楚,也是对人生无奈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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