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绾濯站在梨花树下 ,还有一个月她便要临盆了。她已想好等到孩子落地,曲灵洲将孩子送出宫后 ,她便一条白绫离了这人世,忘却这一生的是是非非非非。
“这梨花开得极好,我还记得呢,这是进宫那年阿照命人所植。”
“妹妹说的不错,这梨花的确开得极好,可惜却物是人非了!”
绾濯连忙转过身 ,是云霞挽。
“见过皇贵妃!”
云霞挽倒也没有难为她,
“听闻阿照将你禁足了,本宫来看望妹妹。说到底这也是本宫第一次踏入乐平宫,阿照也是疼妹妹的,光看这乐平宫的摆饰都价值不菲,妹妹好福气啊!”
云霞挽的阴阳怪气让绾濯心中有些不舒服,却也只得强拉起笑颜,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皇贵妃严重了,乐平宫怎么与皇贵妃的昭阳宫相比呢?绾濯这最大的福气,不过是有一张同皇贵妃相似的脸罢了。”
绾濯的笑甚是苍凉,说出的话更是令人无比心痛。云霞挽都突然有些同情她来,但是……
乐平宫的侍女端上热茶,天冷,云霞挽眼神暗了暗吹了吹喝了些,然后放下茶。
云霞挽走近,伸出手摸了一下绾濯的脸,
“妹妹的脸的确与本宫很像……”
突然,云霞挽拔下绾濯头上的玉簪 ,绾濯瞬间便急了
“皇贵妃想要怎样都可以,但是请将这玉簪还给绾濯!”
云霞挽露出一抹笑容,极为讽刺,
“还给你?笑话,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本宫而得。这是阿照赏你的吧,‘此乃吾之亲手所制,取汝之所爱,特求汝为妻!望妻应之’,你该不会认为阿照说的是真的吧,七年前夏花绚烂之季,城郊断桥上 ,阿照亲手所刻之玉簪,这便是对本宫的誓言。你该明白阿照不过是将你当成我罢了。”
绾濯本以为自己可以忍住,但是她还是完全高估了自己,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落下,语气极其卑微的开口,
“皇上对皇贵妃的爱绾濯不敢肖想,绾濯在最美的年纪遇见了皇上,虽然是个替身,但还是想永远记住这份情。皇贵妃已经拥有了皇上全部的爱,想必不会在意区区一颗簪子,绾濯求皇贵妃将簪子赏于我吧!”
连赏字都用上了,云霞挽突然有了一些动容,她将簪子重新为绾濯戴上 ,
“既然你想要,便留着吧!绾濯,本宫想奉劝你一句,这后宫的争斗不会因谁的存在而蔓延,也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湮灭。除非这天下没有女人了!”
云霞挽转身勾起一抹冷笑,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天空又下起了大雪,堆砌了皇城众宫,乐平宫院里的梨树被包裹的严实。
深夜,一声叫声让原本安静的皇宫有了一丝恐怖,不一会儿有侍卫宫女拿着火把灯笼闯进了各个宫殿。
绾濯到昭阳宫时,众人都已到的差不多了,绾濯有些奇怪,来的路上阿满嘱咐她,深夜不得安宁,定是出了大事,定要稳住自己。但是绾濯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云霞挽,她突然明了,这事是冲她来的。
“参见皇上,皇后,皇贵妃!”
月份太大了,不便下跪,绾濯便只屈膝行礼。
顾照坐在云霞挽的身侧,许多日子不见,他好像有些消瘦了。
“挽儿已有两月身孕!”
顾照低沉的声音传来 ,云霞挽有了神韵我,照理说,他该是万分欣喜都,可是,却不见一份喜色。站在绾濯之上的熹微连忙开了口,
“那该是恭喜皇上与皇贵妃的!”
众人也都垂下眼,虽嫉妒眼红却夜只得齐齐说道,
“恭喜皇上、皇贵妃!”
顾照露出一抹冷笑,
“朕到不知喜从何来 ,云贵妃,你给朕跪下!跪下!”
瞬间便连冷笑都没有了,怒气冲天,看着可怕。
绾濯不知为何却只能挺着大肚子跪下,熹微焦急心疼,
“皇上,”
“你闭嘴!”
熹微话还未说完,顾照便住了她的口。
顾照照常歇在了昭阳宫,可惜,子时刚过,云霞挽便腹痛不止 ,下身全是血。太医说,云霞挽已经有了身孕,可是受了麝香、红花的影响,孩子没保住。
“挽儿今日便只去了乐平宫,也喝了乐平宫的茶,你作何解释!”
绾濯抬起头看向顾照,
“皇上以为是臣妾做的吗,皇贵妃有孕之事便连皇贵妃自己都不知晓,臣妾又怎能未卜先知?况且臣妾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顾照用手指着绾濯,
“你到底说不说!”
“臣妾没有做过,不知说什么!”
此时侍卫走了进来 ,带着乐平宫的宫女,还有未用完的麝红花。那宫女满是血痕,显然是受过刑了。
宫女被侍卫丢到地上
“皇上饶命啊,一切都是安贵妃的安排,是安贵妃不满皇贵妃,见皇贵妃如此受宠,怕日后诞下皇子,这才趁今日,让奴婢将皇贵妃的茶换成红花,让皇贵妃终身不孕。奴婢只是一个奴婢,岂敢不听!”
侍卫和总管太监也禀明了。
“皇上,查了,红花是安贵妃贿赂采买之人从宫外带的 ,也在宫女屋中搜到了未用完的红花。只因这红花极其珍贵,不是大红色,是同茶一般的颜色,看守的不懂医术,便也无法辨认。”
“那采买的小太监呢?”熹微贸然开了口。
“回皇后娘娘,那太监受不住刑,去了!”
顾照看向绾濯,绾濯也看着顾照,四目相对,再无一丝信任可言,绾濯朝顾照摇头,双眼通红,
“我……我没有!”
突然躺在床上的云霞挽发出了声音,头上的汗越来越多 ,
“不好,皇贵妃娘娘血崩了!”
众人都退了出去。
最后云霞挽的命保住了,可是,真的如那宫女所言 ,她再也无法生育了。
一盆盆端出的血水刺痛了顾照的心 ,他跌坐在椅子上,
“人证物证具在,你还不认罪吗?”
绾濯还是那句话,
“我没有!”
“你要逼朕用刑吗?”
绾濯露出一抹凄凉的笑,
“皇上要杀了我吗 ,皇上要杀就杀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熹微恐慌大惊,忙跪下抓着顾照的脚,苦苦哀求 ,
“皇上不要啊,不能用刑啊,绾妹妹就快生了,万不可出差错啊,否则,恐皇上要后悔一生啊!”
“朕后悔什么,皇后,你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妹妹,让挽儿变成什么样子了,没了孩子,终身不孕,挽儿也是你看重的妹妹,你让她醒后,怎么去接受这个事实!”
熹微紧紧抓着顾照的衣角不肯松开,
“云霞与绾濯都是熹微的妹妹,熹微待二人如亲姐妹,如今发生这样的事。熹微愿意替绾妹妹受罚,愿意让出皇后之位给云霞以作补偿,只求皇上能够留妹妹一命!”
皇后之位!绾濯和顾照大惊,众人也觉不可思议,熹微与绾濯的感情原来已这么深厚。绾濯终于急忙开口,
“姐姐不可!姐姐不可!”
绾濯连忙挪到顾照身侧,抓住他的腿,
“臣妾认罪,臣妾认罪!是臣妾害了皇贵妃,是臣妾害了皇贵妃!求皇上重罚!”
“绾妹妹!”
本来众下的嫔妃都有些看好戏的样子,如今看到这一幕,都表情沉重,毕竟患难见真情!
顾照深深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随即缓缓说道,
“传旨!贵妃绾濯谋害皇贵妃,证据确凿,念其怀有身孕,废为庶人 ,诞下皇嗣后,迁出乐平宫,入天牢,另行处置!宫女及其人等,通通杖毙!”
绾濯被拖出了昭阳宫,熹微如何哭喊求情都没有用。
绾濯一个人偷偷在夜中抹泪,赵遇从窗口处悄悄潜了进来,抹掉绾濯的眼泪。绾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相信我吗?”
赵遇看着绾濯,
“就算全世界都不信你,我信你!”
听到这话,绾濯再也忍不住抱着赵遇哭了起来,
“我真的没有害她,为什么我都这样了,她什么都有了,还是不肯放过我!”
绾濯总算是睡了过去,赵遇看着她,
“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次日,传来了盛华宫走水的消息,火灭后,侍卫将尸体都抬了出来,曲灵洲被烧死了,顾照让她入了妃陵。曲灵洲的死让绾濯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她的孩子终究只能留在深宫吗?或许她可以让赵遇将孩子带出去。
那晚,绾濯同赵遇说了,她生怕赵遇会拒绝,这样,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赵遇没有一丝的犹豫,只是说了一句,
“只要你说的,拼死我会帮你!”
绾濯看着赵遇,
“我也快生了,也不知皇上会如何,你把真相都告诉我,可以吗?”
绾濯,本名濯尘,姓云,云霞挽的云。她与云霞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只是在这里,双胞胎被视为不详,只能留一。平西大将军夫人不忍将濯尘偷偷藏在院中,可是八岁时濯尘跑了出去,被有心人知晓,于是平西大将军夫人便让自己的心腹将濯尘带走,便强行服下药,失去记忆。于是濯尘落入倚君阁,那夫人的心腹便是玉姐。
绾濯听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云霞挽是我姐姐?”
赵遇知道绾濯无法接受,但是这便是事实。
“你知道为何玉姐明知道你的身份,还将你送入东宫。还有云霞挽也不肯放过你吗?”
绾濯摇了摇头。
“顾照对云霞挽的爱,源于少时云霞挽救了落水的顾照。可五年前,顾照云霞挽发生误会,云霞挽坠崖,玉姐想要稳固住平西大将军府的的容光,便安排了一切,直到云霞挽回来!你可知,少时救下顾照的不是云霞挽,而是你,是你云濯尘!”
绾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知道你没办法相信,这是我昨日从玉姐房中偷来的,可让你恢复记忆,但是……”
说着,赵遇拿出一颗药。绾濯毫不犹豫将药服下,赵遇都没有反应过来,见绾濯服了,他恐慌不已。
绾濯闭着眼,许多画面从脑海中闪过,那一幕幕十分清晰 ,十分令人心痛。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绾濯睁开了眼睛,泪如雨下,
“这一切竟是真的!原来我不是什么青楼妓……”
…………
“看来我来晚了,你已经知道一切了!”
突然传来声音,两人看去,竟是玉姐。
“玉姐!”
“阁主!”
玉姐缓缓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拔出了剑,那剑刺得绾濯心痛 ,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便永远都别想说出来了!”
绾濯有些不敢相信,
“玉姐,连你也要杀我!”
玉姐眼神冰冷,
“要杀你的不是我,是皇贵妃!”
绾濯落下一滴泪,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她的亲妹妹吗,母亲不是让你保护我吗?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遇伸出手拦住了玉姐,玉姐却一掌将他打倒,生生吐了血,
“是我将你抚养长大,怎么你要同我动手!”
赵遇擦了擦嘴角的血,
“阁主大恩,赵遇不敢忘,濯尘是我心爱之人,若阁主要杀她,便杀了我,我愿意代她去死!”
“赵遇!”
绾濯哭喊了一声。
玉姐却讽刺不已,
“一个小小的家仆有什么资格代主子死!原本只要你永远不知真相,皇贵妃和我便会留你一命,可是如今照着局面,难了!”
绾濯露出一抹凄凉的笑,
“你杀了我吧,如果我活着,我一定会告诉阿照真相!”
玉姐笑了,
“是吗!昭告天下你是平西大将军的遗孤吗,是皇贵妃的双胞胎妹妹吗!双胞胎视为不详,一旦人尽皆知,平西大将军一声的功绩与留下的功名便会留下污点,你是要大将军与夫人九泉难安吗?”
绾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沉默,赵遇却在此时冲了过来,拦住玉姐,
“濯尘你快走,快走,不然你和孩子都会死在这的,快走!”
绾濯拖着沉重地身子起身,刚走没几步,便听到剑没入身体的声音。绾濯连忙回过头 ,赵遇嘴角溢出了血,看着绾濯缓缓倒下了,玉姐恐慌的连忙抽回了剑。绾濯跑了过去,连忙将赵遇抱住,手上都沾满了血 ,
“赵遇,赵遇,你没事吧,赵遇!”
赵遇喷出了一口血,露出一抹笑容,断断续续的说道 ,
“方才……都忘了问你,你想起了所有,可想起我来!”
绾濯早已泣不成声,只能点头。可赵遇这样便已经很满足了,
“快走,别管我!小姐,你……你真好看!”
赵遇的离去已是必然,绾濯抱着尸体泣不成声。
我是赵遇,是平西大将军的小厮。我被调去秘密保护一个不知身份的小姐 ,她长得可真好看,那日,她在池边玩耍,年纪虽小,却已有倾城之姿的苗头。我忍不住说了句,小姐,你真好看!她笑了,从那以后,我每日都会偷偷看她。可是 ,好景不长,她被一个女人带走了 ,我追寻她的踪迹,离开了平西大将军府。后来,我饿倒在街头,阁主带了我走,后来,我才知晓我追寻的她也在阁中,可是她好像忘了我是谁。我日日徘徊在她身侧,被玉姐知晓了心思,她将我送进了宫为侍卫,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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