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秘史(六)

作者: bybateer | 来源:发表于2016-12-18 18:11 被阅读324次

    夺妻

    在蔑儿乞部发动突袭以前,铁木真已正式认克列部王脱斡邻汗为养父,承认脱斡邻汗是自己的保护人。

    这个时候,铁木真立即想到请脱斡邻汗帮忙夺回孛儿帖夫人。

    他请弟弟哈撒儿和别勒古台陪他去找他的“父亲”求援。于是,兄弟三人上马,径奔奔向克烈部大汗脱斡邻汗老人的营地。

    他对脱斡邻汗说:“三姓篾儿乞人突然来了,把我的妻子掳去了,我们来请汗父出山,搭救我的妻子吧!”

    铁木真态度诚恳,语气坚决。

    脱斡邻汗呢,当然不会拒绝这个“儿子”的请求。

    老人回答道:

    “去年我没对你说过吗?去年你把那件貂皮袄拿来送给我时,曾对你说:

    ‘父亲在世的时结为安答者,就和父亲一样’,

    给我穿上貂皮袄时,我曾说:

    ‘我要为你把散失的百姓聚合起来,

    答谢你送给我黑貂皮袄;

    我要为你把散去的百姓聚集到一起,

    答谢你献给我貂皮袄。’

    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我要将此事牢记在心里。

    如今我要履行我所说的话,为答谢你送给我的貂皮袄。

    我要把篾儿乞人全部消灭,救出你的孛儿帖夫人,为答谢你献给我的黑貂皮袄,

    我要击破所有的篾儿乞人,救回你的孛儿帖夫人!”

    可以说,就当是草原的范围来看,这是一场名符其实的大战事。

    蔑儿乞部是一个实力强大的部落联盟。该部落联盟各部人的祖先也是蒙古人,住在色楞格河北部流域草原与西伯利亚泰加森林交界处。

    该部落联盟主要由三个部落组成,即兀都亦惕一蔑儿乞部;兀洼思一蔑儿乞部;合阿惕一蔑儿乞部。

    兀都亦惕一蔑儿乞部以脱黑脱阿为首,住在不兀拉地区,即“雄驼草原”地区。此地区即今乌拉河------色楞格河支流之一乌兰乌德市以东地区。

    兀洼思一蔑儿乞部答亦儿兀孙为首,营于“塔勒浑岛”地区,即鄂儿浑河色楞格河靠近处之三角区

    合阿惕一蔑儿乞部合阿台答儿麻刺为首,驻扎在该地区的另一个草原合刺只草原附近。

    这三个主要部落占据的地盘是外贝加尔湖广大的草原森林地带。越往北,树林越稠密----主要是烨树和落叶松,最后是把南部河流地区同贝加尔湖分开的崇山峻岭,山岭的最高峰海拔高达2000米。

    在同蔑儿乞人开战以前,老人想到了铁木真的安答——扎答阑的首领札木合。

    前面说过,扎木合是铁木真童年时代最好的朋友之一,是三次结拜的“安答”。在当时的蒙古草原中,这种“安答”的情谊是如今饭桌上的酒肉朋友所无法比拟的。可以说,一定程度上,他的关系要比亲兄弟还要牢固,当然后面会讲到。

    此时的扎木合也成了一名首领,而且其实力比铁木真要强大得多,因为他统领着一个强大的部落联盟——扎答阑部。

    所以,脱斡邻汗的建议是正确的。

    脱斡邻汗劝铁木真说:“你还是赶快派人,去找你的好安答前来支援吧。”

    扎木合当时营于斡难河支流之一豁儿豁纳黑川附近。据考证,这条支流很可能就是现在的库尔克忽河或更靠东南部的基尔坤河

    脱斡邻汗答应出兵两万骑,作为联军的右翼。他建议扎木合也出兵两万骑,作为联军的左翼。

    这就足以表明,札木合是草原上一直强大的力量。札木合的力量与脱斡邻汗相比,并不存在明显的劣势。

    脱斡邻汗还表示,联军的集合地点由扎木合确定。

    遵照脱斡邻汗的建议,铁木真派他的两个弟弟哈撒儿和别勒古台前往扎木合处求援。二人来到扎木合处,向扎木合转达铁木真的话说:

    三姓篾儿乞人袭来,

    把我的家洗劫一空!

    咱们俩不是结拜兄弟吗?

    怎样报我此仇?

    我的心爱的妻子被夺走了!

    咱们俩不是情同手足吗?

    怎样雪我此恨?”

    铁木真又让他们把克烈部脱斡邻汗所说的话,告诉给札木合,说:

    “脱斡邻汗念及昔日受我父亲也速该的恩惠,愿协助我。他说:‘我出兵二万为右翼。去告诉你的札木合兄弟,请他出兵二万。会师的日期、地点,由你的好安答来做出决定。’”

    扎木合听了铁木真的口信后,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

    “得知帖木真安答的家被洗劫一空,

    我的心都疼了!

    得知他心爱的妻子被夺走了,

    我的肝都疼了!

    要报此仇,

    消灭三姓篾儿乞人,

    救回咱们的孛儿帖夫人!”

    尽管说,上面的话是根据蒙古秘史翻译下来的。但不难看出,无论是脱斡邻汗还是札木合,他们的承诺充满了火药味儿。大有以牙还牙,加倍奉还之意。

    两人确实是真心实意的要帮助铁木真复仇的,甚至可以说他们的出兵并没有什么私心。这在今天看来,确实不得不令人感到佩服。

    扎木合当着铁木真派来的两位使者——铁木真的两个兄弟的面制定了作战计划。

    他已得悉,在前来奔袭铁木真、掳走孛儿帖时集合起来的三部分蔑儿乞人现在已经分别回到各自本部。

    在对蔑儿乞人开战时,扎木合认为,联军可以先暂时撇开兀洼思一蔑儿乞部(注意,此部住在鄂尔浑河与色楞格河上游靠近处)不管,集中力量先进攻兀都亦惕一蔑儿乞部,因为它是三部中的最主要的一部(此部以脱黑脱阿为首,住在乌达河谷)。脱斡邻汗、铁木真和扎木合本人,可率众从南往北,渡过勤勒河(即今之希洛克河),猛攻脱黑脱阿,突然袭击,如从天降。

    在哈撒儿和别勒古台上马返回前,扎木合还特别请他二人转告铁木真安答和脱斡邻汗,说他本人完全支持他们的提议。

    他说:

    “我祭了远处能见的的大纛,

    我敲起黑牤牛皮的响声鼕鼕的战鼓,

    我骑上乌雅快马,

    穿上坚韧的铠甲,

    拿起钢枪,

    搭上用山桃皮裹的利箭,

    上马去与合阿惕·篾儿乞人厮杀。

    我祭了远处能见的的大纛,

    我敲起牛皮做的响声嗡嗡的战鼓,

    我骑上黑脊快马,

    穿上皮甲衣,

    拿起有柄的环刀,

    搭上带箭扣的利箭,

    要与兀都亦锡——篾儿乞人,

    决一死战!

    扎木合在制定作战计划时,明确规定了联军各部的行军路线。

    他提出,脱斡邻汗率领克列军队从其住地库伦附近的黑林出发,与铁木真会合于不儿罕山,然后开赴斡难河上游斡脱罕一孛斡儿只草原。扎木合本人则率众溯斡难河谷而上,到孛脱罕孛斡儿只草原与他们会师。

    可以知道的是,这是一次强度极大的急行军。

    于是,根据扎木合的部署,脱斡邻汗汗率一万骑往不儿罕山、克鲁伦河上游不儿吉岸前进。铁木真当时住在不儿吉岸,为了给脱斡邻汗的部队让道,遂溯统格黎克溪至塔纳溪,来到长满落叶松和其他一般松树的肯特山麓。

    克列部的另一万军队由脱斡邻汗之弟札合敢不率领,最后。同脱斡邻汗率领的一万军队合为一股,开往乞沐儿合溪附近的阿因勒合刺合纳,与前来之铁木真会合。

    这样,铁木真、脱斡邻汗和札合敢不就抵达了指定的集合地点孛脱罕孛斡儿只。但是,扎木合三天前就已到达此地了。他在这里等了三天,直等得有点不耐烦

    了才看见他们三人率众而来。

    扎木合冷冷地迎接他们说:

    “咱们不是说好了:

    ‘即便有风雪,

    也要守约;

    即便下雨,

    会合时也不落后。’

    咱们蒙古人一经应诺,就跟立了誓一样,不是吗?谁不践约,就开除他!

    咱们曾这样相约的。”

    听扎木合如此说,脱斡邻汗便立刻认错,说他本人和铁木真甘愿受罚。

    就像前面所分析的那样,札木合的实力要远远强于铁木真,而且丝毫不逊色于脱斡邻汗。所谓草原人民,是不会拐弯抹角的,如果不服气,就出去比划比划。

    据历史记载,联军会师以后,即从孛脱罕孛斡儿只出发,越过今俄国边界,浩浩荡荡向北挺进。

    他们翻过库沐儿山,顺赤可亦河蒙扎谷而下,穿过灭儿汗山口突出蔑儿乞部腹地,至勤勒豁河。然后,他们结筏而渡勤勒豁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杀入了不兀刺草原

    不兀刺草原上有许多树木,位于乌达河流域

    此时正好有夜色作掩护,他们便顺利突人兀都亦惕一蔑儿乞部首领脱黑脱阿的营地,掳走了妇女和孩子。

    联军想通过突然袭击,趁脱黑脱阿在睡梦中时抓住他。但是,在勤勒豁河捕鱼和捕貂的人先发现了他们,便星夜前去禀报,脱黑脱阿遂同兀洼思一蔑儿乞部首领答亦儿兀孙带着少数亲信慌忙而逃。

    脱黑脱阿等人虽保住了性命,但却丢掉了曾经拥有的一切:军队,牲畜,蒙古包,女人。。。。

    数万铁骑,突然夜袭。蔑儿乞部营地顿时一片混乱,人们纷纷四处奔逃。联军骑兵跟着人群追杀掳掠,刹那间整个营地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

    但铁木真此时已无心战事,一心只想着寻找他的妻子孛儿帖。

    他绝望地呼喊着孛儿帖的名字,他的心中在滴血。

    他恨不得灭绝了这个部落。

    他扑向一群又一群逃跑的人,向这些人打听他新婚妻子的下落。

    恰恰正在这一群人中,他发现了孛儿帖。当时孛儿帖正随着被驱赶的人流而逃奔。慌乱中偶然听出了铁木真的声音。

    孛儿帖激动得浑身发抖,立即不顾一切地跳下正在急驰着的与豁阿黑臣乘坐的车,向铁木真声音的方向奔去。

    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铁木真的面前。

    在亮如白昼的月色中,她认出了铁木真,一把抓住了铁木真所骑马的缰绳。铁木真也一下子认出了孛儿帖,当即滚鞍下马,与孛儿帖拥抱在一起。

    同孛儿帖重逢后,铁木真通知脱斡邻汗和扎木合说:“我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夜间不必兼程行进,咱们就在这里驻营吧”。

    为了重新得到她,铁木真不惜动员了4万多铁骑兵,组成强大的联军,把这片草原闹了个天翻地覆。

    铁木真到底爱不爱她呢,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然而,在蔑儿乞部住了一段时间以后,孛儿帖已确信自己怀了孕。

    她回到家不久,就生下了一个男孩。

    铁木真给他的长子取名“术赤”。这个孩子是铁木真名正言顺的长子。但是,那些恶言中伤者一直怀疑,这个孩子是赤勒格儿的骨血……

    就像在孩子出生的时候,札木合所说的那句话: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呀”

    当然,在这里还是要多叨咕几句。

    在蒙古语里,“术赤”可以翻译为“客人,不速之客”的意思。事实上,铁木真给他的长子起名字的时候,也是有情绪的。

    据历史记载,孛儿帖被掳走差不多九个月,而回来之后就立即生下了这个孩子。

    新生儿的的血统不免让人心生怀疑。

    烦躁的铁木真在大帐里踱步了一个晚上之后,才敲定了这样一个名字。

    阅读这段历史便能了解到,铁木真似乎也对他的大儿子不是十分感冒。当然,这是后话。

    蒙古秘史记载,赤勒格尔看到遭到侮辱的铁木真兴兵来复仇,心中十分恐惧。他不禁悲叹道:

    “乌鸦只有吃残皮的命

    竟想吃鸿雁、仙鹤;

    我这相貌丑陋的赤勒格儿,

    竟侵犯了尊贵的夫人!

    这就给全体篾儿乞惕人带来灾祸,

    这灾祸将落到我这恶劣下民赤勒格儿的黑头上!

    想逃我独自的性命,

    钻进黑暗的山缝里,

    但谁来保护我呢?

    只有吃野鼠命的无能只鸟,

    竟想吃天鹅、仙鹤;

    我这衣衫褴褛的赤勒格儿,

    竟收娶了有洪福的夫人!

    这灾祸将落到我这肮脏小人赤勒格儿的枯干头颅上!

    想逃我羊粪般的性命,

    钻进黑暗的山缝里,

    但谁的院子容得我这羊粪般的性命呢?

    赤勒格儿感叹毕,即逃入他所说的“山缝里”。

    他很可能是逃进了乌兰布尔加塞山。乌兰布尔加塞山海拔1680米,山下是乌达河和贝加尔湖东岸。

    铁木真及其盟军擒获了合刺惕蔑儿乞部头目合阿台答儿马刺。他们给他上了枷,命他前面带路。

    联军高高兴兴踏上归程,返回不儿罕山。

    蔑儿乞人当初掳去的铁木真家中的女眷并不只是孛儿帖一人,与孛儿帖同时被掳的还有也速该巴特尔的别妻、别勒古台的生母速赤吉勒。当时,别勒古台听说母亲在蔑儿乞部的某一个蒙古包里,便火急火燎的前去寻找。

    英雄的妻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这个可怜的女人也不例外。

    她现在想的,不是自己所受的屈辱,而是他的儿子的未来。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蒙羞,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哪怕他是妾生的庶子。

    当别勒古台从那个蒙古包的右门走进去时,她便穿上一件旧羊皮袄迅速地从左门跑了出去。

    一种说法是她自此浪迹天涯,不知所踪。也有一种做法说她自杀了。

    她是个值得尊重的女人。

    别勒古台心里非常痛苦,便拿逃跑的人和俘虏出气。

    任何逃跑者或俘虏,只要是被他遇到的,都算倒霉,尽数被他张弓射杀。

    他一边放箭杀人一边喊叫:“还我的母亲来!”

    据蒙古秘史记载,凡当初参与掳掠孛儿帖、追击铁木真于不儿罕山的蔑儿乞人————据说有三百多人,连同“他们的儿子以及儿子的儿子”,统统“化为飞灰”!他们的妻子和女儿悉沦为胜利者之婢妾。其他的幼小的儿女则被掳去,使为奴仆。

    此战联军大获全胜,但还算不上全部消灭。

    脱黑脱阿及其随从逃入外贝加尔湖泰加森林巴儿忽真河附近深山密林中以后,便在那里恢复整顿,重振旗鼓。

    后来他们多次出山。同铁木真展开了激烈的争夺草原的斗争。

    他们参加所有反对铁木真的联盟,一直同铁木真作对。

    由掳掠妇女而产生的这种不共戴天的仇恨将代代相传下去,直到一个部落联盟彻底消灭另一个部落联盟,这种仇恨才随之止息。

    所以,战争是残酷的,战争里没有所谓正义和道义所言。战争的结果,只有生存和毁灭。而战争最大的受害者,往往是老人、孩子和女人。

    当然,在蒙古秘史里还有这样一段小插曲。

    当时,人们在兀都亦惕——蔑儿乞部的大营里发现了一个名叫曲出的年方5岁的小男孩儿。这孩子头戴貂皮帽,足登鹿皮鞋,身着糅鹿羔皮接貂皮皮衣,目光晶亮,神情机灵。有人便将这孩子作为礼物献给铁木真之母诃额仑。

    诃额仑欣然收养了这个可爱的小男孩。

    铁木真把孛儿帖的获救归功于“父汗”脱斡邻汗和扎木合“安答”,他衷心地向他们二人致谢。

    分道扬镳

    铁木真和扎木合二人是童年时代的朋友,但成年之后似乎没有什么交往,至少没有明确的历史记载。

    而通过此次共同讨伐蔑儿乞部的战争,使他们恢复了童年时的友谊。

    现在,两人一起愉快地回顾着儿时同戏的往事。

    最初互相结拜成安答时,铁木真十一岁。

    那时札木合送给铁木真一个狍子髀石,铁木真回赠给札木合一个灌铜的髀石,就互相结为安答。在斡难河冰上一起。打髀石玩的时候,两人就互相称为安答了。

    第二年春天,两人在一起用木弓射箭玩时,札木合把他用二岁牛的两个角粘

    合成的有声的响送给铁木真,铁木真把柏木顶的回赠给札木合,两人再次互相结为安答。。

    今天,他俩都已长大成人,各自成了部落的首领。

    论出身,铁木真的门第可能要比扎木合高,因为他是黄金家族的后裔,而札木合是“杂种的蒙古人”。但是,此时此刻,扎木合的势力要比铁木真强大的多得多。要知道,这次战役的总指挥不是铁木真,不是脱斡邻汗,而是札木合。

    他俩互赠战利品。铁木真把从脱黑脱阿那里掳获的一条金带赠予了札木合,又把所获脱黑脱阿一匹小驹海溜马送给札木合骑之;扎木合则把他从蔑儿乞另一头目答亦儿兀孙那里掠来的一条金带答亦儿兀孙一匹白色良种牧马送与铁木真。

    蒙古秘史是这样记载当时的情景的:

    在豁儿豁纳黑草原上,

    在忽勒达合儿山崖前,

    在枝叶茂盛的大树下,

    彼此互称安答,

    互相亲密友爱,

    举行盛宴相庆,

    夜间同衾而眠。

    这种紧密的联盟持续了一年半。

    总之,在取得了讨伐蔑儿乞部的胜利以后,铁木真和扎木合正在着手复兴蒙古王国。

    然而,两头政治是不稳固的。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也许,两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们的关系就像水浒传里的晁盖和宋江一样微妙。

    更何况,在一次酒席上,铁木真曾亲口对札木合说,自己要做草原之王。

    当时札木合被惊得一身冷汗。

    从血统上看,铁木真更符合称汗,但他现在还不够强大。而札木合尽管实力不俗,但无奈血统问题是他的短板。

    毕竟,当时的草原是非常看重血统的。

    明朝土木堡之战,瓦剌的最高指挥也先汗事实上并不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充其量是当时可汗的舅舅,而他的汗位是用很不光彩的手段篡取的。尽管他能征善战,野心勃勃,但最终还是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而且干掉他的,是他的老丈人。

    终于,分手的一天到了。

    时值孟春,两位盟兄弟像一般牧民一样,在一起住了一段时间以后就拔营徙往别处去寻找更利于放牧的新的牧场。

    当时正是进山放牧的时节。两人在车队前并马而行,车里装着拆下的蒙古包,坐着妇女和孩子。紧跟在车队后面的是由两队骑马人围而驱之的牲畜群。

    扎木合边行边大声说:“咱们如果靠近山扎营住下,那么可以让咱们的牧马人到帐庐里休息。如果咱们靠近涧水扎营住下,那么咱们的牧羊人、牧羊羔人,饮食方便”。

    众所周知草原人民说话喜欢比喻且隐晦曲折,这一点尤其在蒙古史诗中表达的更为强烈。

    铁木真听扎木合说完,一时不明白扎木合说的这番话的含义,只好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他便勒住马等后面的车辆跟上来,以请教母亲诃额仑。

    他想,以母亲丰富的阅历经验,定会给他以指点,使他明白那几句话的含意。

    诃额仑所乘之车至,铁木真对母亲说自己不懂札木合所说的话,特来询问。

    但没等诃额仑夫人开口,铁木真之妻孛儿帖就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听人说札木合安答好喜新厌旧。如今到了厌烦咱们的时候了。刚才札木合

    安答所说的话,是要算计咱们的话。咱们别扎营住下,就乘迁移之际,与他们善离善散吧,咱们连夜赶路吧!”

    铁木真听孛儿帖如此说,点头称是,于是命令所属部众兼夜而行,不得停留。

    当然这些从今天看来可以理解。

    札木合经过多年苦心经营,逐渐收集部众,成为拥有二万户的部落首领。他所收集到的部众有半数正是也速该的旧部众。

    札木合是权势欲很强烈的领袖人物,不可能出于义兄弟情义将他麾下的也速该旧部众主动还给铁木真,以致其部众减少一半。

    铁木真与札木合相处了一些日子后,逐渐明白了这一点,于是,他只好靠自己的努力展开活动,去逐渐拉拢也速该的旧部众。

    时间一久,札木合这就觉察到铁木真拉拢也速该旧部众的活动。

    这就是札木合与帖木真分裂的根本原因————兄弟情义不能淹没利益矛盾,利益矛盾、权力之争造成兄弟情义的破裂

    在他的一生中,每当事处关键,须作出重要决断而他又犹豫不决甚至近乎畏首畏尾之时,总是他的夫人孛儿帖出面帮他作出决断。而一旦孛儿帖发表了看法,他便立即称是,便立即不惜以身家性命为代价去照孛儿帖的意见行动。

    所以说,孛儿帖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今天在处理与盟友扎木合的关系正是如此,

    就这样,在夜幕降临之时,铁木真的车队人马继续向前赶路。

    队伍行了一程,不期来到另一个在迁徙中夜间暂扎营休息的部落。

    这个部落不是别的部落,恰恰是铁木真的宿敌泰赤乌人的一个部落。

    泰赤乌人被惊醒,黑夜中看到撞来一支人马,以为是有人前来夜袭,顿时一片混乱,仓促拔营,趁夜色逃往扎木合营地去了。

    泰赤乌人慌忙逃走时,丢下一个名叫阔阔出的小男孩。诃额仑夫人当即收而养之。可以说,诃额仑夫人是一个具有伟大情怀而且博爱的女人。

    天亮之时,人们方看清楚哪些人跟着年轻的首领铁木真来了,哪些人已留在了扎木合处。

    蒙古秘史中详细记载了他们的名字。

    在两个首领分道扬镰时,人们在黑夜中突然根据自己的选择各投其主,在同一个部落、有时甚至是在同一个氏族中往往出现出人意外的分裂。

    当然,在分裂前,总是分别有一些有利于两方的预兆。

    当时蒙古信仰萨满教。那时,如果没有萨满教巫师的参与,是任何事也干不成的。

    虽然有些决定是在没有巫师参与的情况下作出的,但事后也须得到巫师的认可。

    豁儿赤对铁木真说的一番话就是如此。

    豁儿赤原是扎木合部落联盟中巴阿邻部人,夜中弃扎木合投奔铁木真而来。他对铁木真说:

    “我们是先祖孛端察儿掳来的妇人所生的后裔,我们与札木合是同生于一腹而异胞的后代。本不应该和札木合分离。

    但神告降临于我,使我亲眼目睹了:

    有一头黃白色乳牛围绕着札木合走,撞了他的房车,又撞札木合,撞折了一只角,成了斜角,就扬起尘土,向札木合连声吼叫:‘还我角来!’。

    又有一头无角的黃白色公牛驮着、拉着大帐房的下桩,从铁木真后边循着大车路而来,吼叫说:‘天地商量好,让铁木真当国主,我把国家载来了!’这是神指示我,使我亲眼目睹到的。铁木真,我向你预报了吉兆,如果你做了国主,你让我怎样享乐呢?”。

    铁木真回答说,若如所言,得以主国,则使豁儿赤为万户官。

    此时,豁儿赤除了拥有宗教的神秘权力外,似乎已是铁木真的亲信了。

    他并不以铁木真许下的将令他为万户官的诺言为满足,他还提出了今天听起来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要求。

    他要求从最美的美人中自选30名美女,还要求铁木真封他为萨满。

    这就意味着,在处理未来蒙古帝国的一切国家大事中,他豁儿赤作为顾问参

    与其中。同样,其他一些预言者也要求拥有这种地位。

    铁木真同扎木合在那天夜里决裂了。

    一些氏族趁混乱之机抛弃扎木合跟随铁木真而来。在这些归附铁木真的人们中,特别有价值和值得一提的是与铁木真有着近亲关系的几位蒙古亲王的到来。

    这几位亲王是:铁木真的叔叔答里台;铁木真的堂兄弟忽察儿(忽察儿是铁木真的另一个叔叔捏坤太石之子);与铁木真的亲戚关系比以上二人稍远一些的主儿乞部首领薛扯别乞泰出忽图刺汗之子阿勒坛。他们都是事后离开扎木合前来投铁木真的。

    这样一来,铁木真的势力就得到了大大加强。并且此时,发生了铁木真一生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事件:那就是大家通过民主选举,公推他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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