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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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最近总是下雨，让我想起与水有关的二三事。

旧友们应该知道，曾经我有个极富乡土气息的名字，叫润楠。我们那边水多，导致气候热的也很湿润，动不动就三四十度，夏天的时候像在电饭煲里散步。酿造茅台的美酒河绕城而过，地势原因错落有致形成不少的瀑布群，素有“千瀑之市”的说法，有上百种竹类，尤其以楠竹居多，也叫“楠竹之乡”。我妈说，闰三月出生在楠竹之乡，就叫闰楠吧。算命的算了一卦，说我缺水，妈妈说就加点水，叫润楠。

可是名字只用了七年。因为后来算命的说我不缺水，我缺木。加了水导致了体质温热，才会老生病。我妈觉得有道理，用带了草头的“薷”字入名。从此自我介绍这关就没放过我。“你好我是张薷月不是张需月薷是一种香草的名字它有很多种含义不念蕾也不是茹草字头下面一个需要的需……”诸如此类，可以参考我写过的《名字不要太华丽》。我只觉得她找的算命的应该是不同的派系。这个行当也真的是没有一点行业标准。你说缺水就缺水，你说缺木就缺木。未成年人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任人摆布。

其实没有了“水”带在名字里并不代表与水无缘。穿过“赤水大桥”就进入了四川地界，“跨省”是我的日常。因为浩浩赤水河总是从我童年的裤裆下奔腾而过，我因此为傲很久。我最喜欢跟着大人们下乡看爷爷奶奶，乡下好玩。颠簸两个小时后，一摇一晃走在乡间的稻田上。小鸭子挺出水面，远处青山近处池塘。大家欢歌笑语地朝爷爷奶奶家走去。一行十号人，走到了爷爷家门口，发现少了点什么。没有人理会什么时候我已经掉入了稻田里。据说被发现后的我被爷爷像掏粪一样掏了上来洗白白，差点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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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差点丧命也是常有的事。不过我总觉得对象不应该是我。我倒是做过差点让别人丧命的事。这个“别人”是我弟，我一直不愿意暴露出这段黑历史。

赤水河边有个著名的流浪汉叫李疯子。其实在后来流行的混搭风的时尚中，回想起来他还是相当前卫的了。李疯子爆炸式发型像刚爆过爆米花，总是叼一根烟。皮肤黝黑，口中念念有词。让我佩服的是，他的步伐从来都不紧不慢，悠然自得。在小城里几乎都认得他，每天从桥下“巡街”到市中心，每个垃圾桶都是据点，悠哉地掏掏垃圾看两眼来往的路人。怕他是因为他曾精神失常将两个小孩抱着从桥下扔了下去，从此名躁一方。只要对小孩说，你再吵，李疯子就来了。小孩们都乖乖闭嘴，比什么都好使。那天我和弟弟在去往店铺的路上。迎面走来怒气冲冲的李疯子。一反寻常冷静模样，拐角过后开始破口大骂。

我和弟弟吓傻了。

悄悄躲在一旁默默等着他从身边走过去。一秒、两秒，正走在一条水平线上时。他突然一把抱住我弟骂骂咧咧地就疾步走过去。被惊呆了的我还没半点反应，居然假装镇定地擦肩而过……大约五秒钟过后，疯子将弟弟重重地放下。我赶紧跑上前去，弟弟看了我一眼。被惊吓的表情瞬间带着泪崩，边哭边说：“姐姐……你……居然……不管我！哇呜呜呜呜……”可以说是撕心裂肺了。

我也忘记了当时怎么安慰心灵受伤的弟弟。我想让他知道我不是个贪生怕死的姐姐。我只是个胆小的姐姐。从此弟弟看到赤水桥下的河水，就会想起他有个绝情的姐姐。以至于现在找我要零花钱无果的时候，就喜欢给我讲这个故事。所以我料想当时我掉进河里的时候，真的应该也是没什么人发现我。我脑海中只浮现出一堆人见到爷爷奶奶后欣喜寒暄聊起那市场停电的城里和菜场外老张的凉糕很好吃，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以后才想起来我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用今天的画面感形容就是三个黑人问号，沉在家门口的稻田里。至于我如何误入了水田我也并不想细究，毕竟是段不是太开心的童年回忆，至于我如今都不敢涉水过深。

据说每个人长大后的性格都能从她童年里找到原因。水润也好，刚毅也罢，都有原因。

人生如江河，谁还没点水事。

今天的雨让我想到这些事，还有好多事，先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