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20

作者: 君子的流年故事 | 来源:发表于2019-07-05 00:27 被阅读0次

          林雪、胡江和农文山呈三角战术队形,向着远处路边山坡上的自然村走去。

              他们警惕地来到了道路和通往自然村的岔路口,林雪扭头对着胡江:“在这警戒接应。”说完之后林雪和农文山端着枪,向着山坡上的自然村缓步猫腰走去。

              山坡上有一片略微平整的地方,上面有七、八间茅草屋,有的茅草屋前还用树木枝干做成的栅栏围着。四周除了山上丛林中传来的鸟鸣声并无其他动静。林雪打着缓慢前进的手势给农文山,俩人警惕地提着枪做战术搜索状态,他们紧绷的神经不敢有丝毫大意,慢慢地沿着中间地带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向前缓慢移动。没有人烟的感觉显得荒凉,也增加了让人窒息的恐惧感,难道说这是一些无人居住的茅草房吗?

              “汪、汪汪汪汪!”一阵狗叫声惊吓得林雪和农文山一身冷汗,顺着狗叫声望去,发现了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坐在村尾的一间茅草屋前的高背黄色竹椅上,他身旁有只土黄色的体型瘦长的狗,狗的体重大约十多斤的样子。拴土狗的黑色如食指粗的绳子握在老人的手里。土狗俯着身昂着头,呲牙咧嘴翻着白眼,在它的喉咙里不断地发出低音:“唬呼、唬呼。”紧张地看着林雪他们的到来。这时老人只要松掉拴狗绳,这狗就会向着林雪他们冲来。怎么看这都像一只没教养的野狗,让林雪想拿皮带抽它的冲动。老人发现来者看狗的眼神不善,他用拐杖敲了一下狗的身子,使它安静了许多。他颤颤巍巍地拄着用树枝做的拐杖站起身,把拐杖挂在小臂上,模仿古时候汉人见面打招呼的方式双手抱拳:“新教。(你好)”

              “新教。(你好)”农文山马上回了一句,然后问:“英厄诶揪榔厄兜?(村子里的人在哪?)”

              “烟温紧尽呐临,曼厄诶喽内累。(政治工作者来了,大家上山了。)”

              “蛋姆嗯班。(谢谢)”农文山敷衍了一句。

            老人谦虚地说“脑哼姆弯较。(没关系)”

            农文山对林雪翻译:“我问他村里的人到哪去了?他说来了政工干部,让大家上山里去了。”

            林雪平端着枪,枪口对着老人,眼神在老人身后的茅草屋的四周转了一圈,又瞥了一眼老人,没看出什么疑点:“嗯,你去通知小胖他们这里安全,继续前进。我从这边下去在路边等你们,让胡江断后。”

              “是。”农文山转身一路小跑的去传达命令了。

              这个自然村就像公路边的加油站一样,半圆形的一进一出。林雪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景物,没什么可疑之处,他便顺着山路走出了小村子,在公路边警惕地等候着。

            林雪相当清楚,如果刚才在村子里遇到伏击,他们一定会交待在这穷乡僻壤的异国他乡了,尸体也会被那只没教养的土狗啃咬。此刻,林雪深吸口气,刚才身上紧张时冒出的汗水,浸透了的确良军装,他觉得自己有些虚脱无力。看不见摸不着的危险最让人恐惧。

              很快队伍来到了林雪的面前,大家通过农文山的叙述,知道个大概情况,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保持刚才的队形,我跟小胖在前面三十米,文山和东海挑着箱子,你们仨跟随,胡江二十米断后。很快就会见到37师,大家打起精神,出发。”林雪吩咐完之后,回头看了看让他紧张虚脱的小村子。那名老人一直站在刚才的地方,他瞧见林雪回头望他,他抬起颤抖的一只手摇了摇,林雪也挥挥手,他没看见那只土狗,也许它找屎吃去了。他提起精神带领着医疗队向着37师的方向靠近。

              越南北部山区的空气湿度较大,吴霞是北京人自然不适应,行军中的她在怀念北方干爽的空气。

              “你们南方人应该适应这里的气候吧?”吴霞无聊的嘀咕着,她用手抓了抓发痒的腰间,估计自己的皮肤有些过敏症状,等有机会了找药膏涂抹一下。

              “这的湿度太大,我们也不适应。”李东海接了一句。

              “李军医你不是上海人吗?怎么也不适应啦?”黄小蕾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找李东海聊上几句。

              “我们那的气候四季分明可比这好的太多,张君芳是杭州的,不信你问她。”

              “江南的气候最养人了,你看我的皮肤是不是很娇嫩细腻呀。”

              黄小蕾的肤色略微偏棕色,她白了一眼张君芳,没好气:“就你好看,资产阶级臭思想。”

            “哈哈哈哈哈。”张君芳笑的灿烂。

              笑声传到了前面,麻水华自言自语地发出疑问:“她们笑啥?”停顿片刻又说:“文山说村子里就一个老头,其他人都跑山上去了。”

              “还有一只土狗。”

              “我们听到狗叫声了,还以为你们被狗追了?”

              “要不是老头牵着,还真难说它会不会来追咬我们。”

              “破地方养条狗还拴着,我们苗寨的狗满地跑。”

              “你没看到那恶狗的样子。”

              “狗性子随主人。”

              林雪听着麻水华的话,想到狗仗人势这个词了,他随口回了一句:“那老头可比狗有礼貌。”

              “有礼貌?装的吧!”

              林雪想到老人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即使是装的也无所谓,又不是自己国家的百姓,哪来的鱼水情哦。不过人家能站在村口目送,也算是诚恳啦,只是那只狗不知道跑哪野去了,终归是没教养的表现。林雪回头望了一眼,他们已经拐过一道山弯,已经看不见那个自然村了。

              行走了片刻,林雪突然神情十分紧张,站定思考的样子不走了。麻水华发现林雪的异常状态也迅速紧张起来,他端着枪四处察看:“怎么啦?”

              林雪的大脑哄一下,血液直冲头顶,他气急败坏的大喊:“不好,有危险!”他急转身对着后面挥着手臂高声呼喊:“大家快上山,快快!”

              所有人看见林雪焦急万分的神态,都很诧异,但是命令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每个人健步如飞地冲向山坡上的杂草灌木丛中。大家身穿的军装或多或少的被枝干荆棘划破了一些。

              大约向山坡上快速地爬了二十多米,林雪带着麻水华急忙地向着李东海几人靠拢,胡江也飞快地赶过来,喘着粗气对着林雪问:“什么情况?”

              “狗不见了,来不急解释,后面可能有追兵。胡江水平线过去二十米,文山十米,小胖和箱子原地不动,其余人随我爬上坡十米。一切行动听我的枪声。敌人要是多倍于我们,大家一定要变换地点开枪,换弹匣和投手榴弹时要压低身子注意安全,各就位后检查武器保险和左右前后的地形以及战友之间的距离位置,另外敌人要是有通讯电台和重武器,要优先解决,还有那些喊叫指挥的一定是头,也要尽快处理掉。为了保证大家第一枪的命中率,首先瞄准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射击,之后的攻击按轻重缓急各自进行。”

              林雪略想一下,对着三名护士:“你们捶断树枝横放在嘴里用牙咬住,遇见虫蛇或危险不要喊叫。所有人听着,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准撤退,直到战死为止。明白吗?!”林雪用坚毅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他不知道会有多少追兵。

              “是,明白!”大家压低着声音坚决地回答着。

              “立刻执行,快!”

              大家按照林雪的要求到达了预定地点,各自检查武器,在一米多高的杂草丛中跪姿举枪瞄准着道路的前方,通过杂草的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山路上得动静,进入临战状态。

              黄小蕾对于林雪的命令有些不以为然,行军好好的哪来那么多危险。在她认为,这个保卫干事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这是典型的个人英雄主义泛滥。自从河口出来到现在,她听到的枪声就像过年邻居家小孩放的鞭炮一样,没感到什么要人命的危险。

              战场就是如此,在没遇到危险时会放松警惕跟平时一样,一旦预感到危险降临的时候,死亡也会伴随而来。到那时子弹、炮弹就像长着眼睛一样向你扑来,如何才能摆脱死亡的追击,要看你的本事和运气。

              黄小蕾用牙咬着树枝,嘴里泛着苦味,口水顺着嘴角缓缓地流了下来,她想到脏不拉几的树枝在自己的口腔里,突然一阵恶心。她拿出咬在嘴里的枝干,吐出了发着苦味的痰。

              李东海蹲在地上看着黄小蕾的动作,他瞪着眼睛,用手指着她,意思是马上把树枝放回嘴里。李东海能命令她吗?当然能,职务上一个军医一个护士,级别上一个连级一个排级,怎么理论都比她高。

              黄小蕾撅着嘴,无奈之下只好又把树枝横着放在嘴里用牙咬着,将头斜着抬起,扭动着脖子眼睛看着天空,嘴里哼唧着表示抗议。看似李东海对她无情的态度,在她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认为这是李东海在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心着她。从何时喜欢上李东海的她自己也说不清,这场战争带给她最大的收获便是遇见了爱情。虽然到目前为止李东海并没有对她表现出什么,但是她已经悄然地进入了假想的恋爱状态,进入了无穷的幻想世界。

            张君芳望着黄小蕾笑了笑,把头扭向一边看了看站在旁边树后观察远处的林雪。她想这傻妞和自己一样,有喜欢的人了。

            吴霞咬着树枝目视着黄小蕾的酸样,她这个北京来的大妞最看不惯男女之间的腻腻歪歪。她的喉咙一咕噜,居然把嘴里苦苦的口水吞了下去,她气的在地上随便捡起了一个小石子,对着黄小蕾扔了过去。要是没有嘴里咬着的树枝,一准儿开骂。

            李东海一脸恍惚的看着眼前三名护士表现出来的样子,这是打仗还是在躲猫猫呢?

              黄小蕾用右手按摩着自己的脖子,刚才撒娇卖萌式的扭头,已经让她的后脖颈发酸。她低下头按摩着,突然在她的喉咙里发出:“呜呜。”

              张君芳低头一看,有一只半尺长,两双筷子粗的黑紫色的大蜈蚣,在地上慢慢地爬行着。她两手迅速拿起身边的一块石头砸在了大蜈蚣的身上面,她藐视地看了一眼吓得蹲旁边身上发抖的黄小蕾,心想做女人真没劲。她好像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

              张君芳麻利的动作让仨人惊诧不已。要是没有嘴里咬着的树枝,黄小蕾和吴霞的叫喊声绝对会响彻云霄并在山谷中回荡几圈。

              林雪站在树后,观察着山路上的情况。下面几个人发出的嘁嘁嚓嚓的杂声影响不了他的警戒观察,在战场上只要这几个人没有伤亡,其他的事情无关紧要,他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领导交待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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