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奸细现形
温康年哪疑有他?忙快步奔来便要搀扶易冲天,易冲天见他毫无防备,心中不禁暗喜。
因他右手持剑,遂暗运真力于左手。温康年只顾来搀易冲天,哪想到自己已深陷杀机圈套?
眼见温康年大步而来,双手便将搀到易冲天肩上。
机不可失,易冲天蓦地低喝一声,早已蓄势待发的左掌闪电般拍出。这一掌事先毫无朕兆,挟着开碑裂石之劲拍向温康年头部。
易冲天这一掌与那晚击毙厉风行那掌如出一辙,这一掌如若拍实,温康年必然头骨碎裂,倒地身死。
然而便在此刻,一件令易冲天诧异之事发生了,本来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掌,便要似拍西瓜一般,将温康年的脑袋拍得脑浆崩裂。
焉知就在电光石火一刹那,温康年突然一低头,居然硬生生将身体向下一沉。
易冲天这势在必得的一掌,竟就此拍了个空。在易冲天又惊又骇之时,温康年早已借下沉之势低头一滚,足足滚出有七八尺远。
易冲天情知不妙,正待持剑追杀过去,却见温康年已拔剑在手,正不乏讥嘲地望着他嘿嘿冷笑。
易冲天见到温康年脸上那带着讥嘲的神情,一丝不妙蓦地从心里升起:若不是温康年早有防备,自己这必杀的一掌怎会落空?
一思至此,易冲天不由得心中一凛:这该死的温康年怎……怎会想到要防备自己?
易冲天忽然升起一丝莫名的恐惧,当下咬咬牙,心忖唯有一不做二不休,趁其他人尚未到来之前先杀了温康年再说。
然而温康年却好象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盯着他冷冷道:
“易冲天,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卧底奸细,死到临头竟然还作着杀人灭口的美梦,你不妨转过头看看身后!”
易冲天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这一看差点魂飞天外,只见左天王、梅傲雪、石非寒三人神色冷竣,在距离他两丈开外虎视眈眈。
这三人所站位置呈半圆形,已将他后退之路完全封死。
易冲天顿时慌了手脚,情知自己的卧底身份已然暴露,更知道师兄嫉恶如仇,决计不会放过自己。
或许是太过惊恐乱了方寸,他竟然抬起头朝树上喊:
“毕大哥,快下来救我!”
此时对易冲天而言,藏身树上的毕乘云可说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虽然身份暴露,但他岂愿束手就擒?
他当然知道毕乘云武功非凡,自是想凭着两人联手能侥幸逃离此地。
只不过除了想藉与毕乘云联手逃脱外,其实他还包藏着一个祸心。
须知在场之人除了易冲天外,谁都不知道树上还藏着一个毕乘云,如果他没有将毕乘云暴露,毕乘云当可在稍晚之时悄然离去。
如此一来就算他被岐王府之人所杀,日后毕乘云只需向岐王府以牙还牙,也算是替他报了仇。
然而易冲天却偏偏把毕乘云藏身树上的行踪叫破,这岂非有些不可思议?
随着易冲天话语出口,但见半空中人影一晃,一个人从树上飘然落下,正是相府总管毕乘云。
落地站定之后,毕乘云叹息着对易冲天道:
“易冲天啊易冲天,你当真是既卑鄙又无耻!你就那么看不得我平安无事?非要揭破我行藏让我陪葬?”
易冲天显然被毕乘云说破心事,神色间好不尴尬,但当此之际却又不敢顶撞,只得陪着笑脸说道:
“毕大哥说笑了,谁不知你武功盖世,谅眼前这区区几人,怎拦得下你堂堂相府毕总管?”
毕乘云叹息道:
“你大概看走眼了罢,哪里才只区区几人?”
毕乘云话罢,忽然双手一拍,随着掌声响起,先前被他击倒于地的王府卫士,居然一个个翻身而起。
这些卫士迅速拾起地上长剑,把易冲天围了起来,他们翻身、拾剑之时身手敏捷,哪里有半点受伤之样?
易冲天顿时目瞪口呆,他望望毕乘云,又望望死而复生的这些卫士,蓦地后退几步,指着毕乘云颤声道:
“你……不是毕……”
眼前这变故实在过于惊人,易冲天被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只说了几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毕乘云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让易冲天求生之念彻底断绝。
原来毕乘云此刻的笑声,竟已变得声如银铃、悦耳动听,这哪里是男人声音?
易冲天心如死灰,颤抖着道:
“你……是公……公孙姑娘……”
易冲天只说了几个字,便再也无力往下说,公孙大娘对敌手段之狠辣,易冲天素来一清二楚。
左天王尚可能念同门之情饶他一命,公孙大娘却绝无可能对他手下留情。
易冲天终于醒悟,为何自己和梅傲雪、石非寒一回到岐王府,便马上有人来报花园有蒙面贼人闯入?
原来这从头到尾的一切,只不过是是为了让他钻进去,自我暴露的圈套,或者陷阱。
公孙大娘设计的这个陷阱其实也不复杂,事先安排一名轻功最好的卫士作哨,伏在距岐王府二里地开外的必经之路。
一发现梅傲雪、石非寒、易冲天三人在路上出现,便当即赶回报迅。
所以才会出现梅傲雪、石非寒、易冲天刚返回岐王府,连椅子都尚未坐暖,立刻便有卫士来报花园里出现了蒙面人。
随后之事不言而喻,当梅傲雪急急让卫士把岐王,左天王,或是公孙大娘找来时。
卫士所言“岐王进宫觐见皇上尚未返回”,“左天王、公孙大娘送雷捕头出殡未返也不在府中”等语,全都是公孙大娘事先便交代好的。
梅傲雪、石非寒、易冲天三人打死都不会想到,当他们在会客厅商定兵分三路追寻“蒙面贼人”之时。
已经易容为毕乘云的公孙大娘,便藏身于屋顶上的滴水廊檐,一获悉易冲天前往花园北面,当即从滴水廊檐上离开。
让易冲天暴露卧底身份的这个计划,皆是公孙大娘一手策划与布置,计划展开后每一步都丝丝入扣,施行得毫无差池。
不得不说,公孙大娘为易冲天而设的这个圈套着实高明,即便用“完美”二字评定都不为过。
却说易冲天发现眼前的毕总管居然是公孙大娘后,一想四面被围已无逃生之路,整张脸瞬间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但见左天王缓缓走了出来,在易冲天身前停下后一言不发,只用两道目光冷冷盯着他。
在左天王两道利剑般冷森森的目光逼视下,易冲天不禁全身颤抖,蓦地两腿一软,竟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在场诸人因为厉风行、雷声大之死,本来就对易冲天充满了愤恨,如今见他居然当众下跪,浑没有半点男儿气慨,不由得人人对他更生鄙夷。
虽然人都是怕死的,这本无可非议,但易冲天竟然当众下跪,贪生怕死到如此地步,实在太过出人意料!
即便是身为师兄的左天王,见易冲天为能活命竟不惜作出下跪丑态,都难掩对他的鄙夷与厌恶。
左天王强忍愤怒冷冷喝道:
“易冲天,王爷待你不薄,众弟兄视你如同手足,你怎地作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当啷”一声,易冲天握剑之手一松,长剑已坠落地下,易冲天对左天王磕了几下头,哭叫道:
“左师兄,小弟本无心背叛王爷,都是相府总管毕乘云使用奸计,逼迫小弟所致啊……”
左天王皱了皱眉,又冷冷喝道:
“他逼迫你?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你又是何时开始背叛王爷?”
“千真万确啊左师兄,五年前小弟在‘吉运赌坊’被毕乘云设了圈套,他让人在小弟赌钱时作了手脚,
“结果使得小弟输了七万多两银子,当时小弟身上无钱,只得写了高利贷借据。
“毕乘云知道小弟无力还七万两银子的高利债,便以此巨债要胁小弟,威逼小弟成为相府卧底……
“为相府提供岐王府的重要消息,小弟实在无力还债,无奈之下只得应允毕乘云……”
“好一个无奈之下只得应允!”
听到此处左天王已按捺不住,当即冷冷打断易冲天之话,怒斥道:
“易冲天,我一再告诫过你,不得进入赌场参赌,更不能私下借高利贷,想不到你却将我的告诫置于脑后!
“不但一意孤行进入赌场参赌,还自甘堕落去借高利贷,为了一笔赌债竟然叛主、背友!甘作奸党走狗为虎作伥!你还是人么?
“易冲天,王爷待你亲厚有加,可你不思还报,反不惜出卖王府机密消息给奸相,害得小郡主被绑差点酿成大祸!
“众兄弟与你有手足之情,想不到你却狼子野心,全不念兄弟情义,为了免于暴露竟残忍杀害厉风行兄弟!
“若不是你向毕乘云通风报信,雷老前辈又怎会被害?似你这等不忠不义、卑鄙无耻的败类,尚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面对左天王怒气冲天的控责与呵斥,易冲天根本无颜辩解,只是泣泪交加不停磕头,跪在地上哭叫道:
“左师兄,小弟如今知错了,还望师兄念在同门之情,留一线生机给小弟……”
左天王心内实是痛苦万分,他师兄弟三人,二师弟楚天际已死,现在仅余三师弟易冲天了。
看着易冲天磕头哭求的可怜之样,左天王几乎便要心软,想网开一面留给他一线生机。
然而一想到厉风行、雷声大惨死之状,再想到易冲天将陈玄礼在岐王府密谋之事传与相府后,导致陈玄礼一双儿女先被掳后遭杀害。
而陈玄礼母亲因两个孙儿之死而受惊,也随之殒命的种种惨事,左天王顿时悲恨交加,抬头凄然道:
“易师弟,我若留你一命,又怎对得起厉兄弟与雷捕头?怎对得起因为你而惨遭杀害的那些无辜之人?”
一听左天王此话,易冲天便知自己如何求情都已无济于事,眼下他已无选择,只剩死亡一途了。
然而他岂是甘心束手就戮之人?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就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易冲天咬咬牙把心一横,只一伸手便抓起了掉落地上的长剑。
说来也怪,他这一横下心后手脚反而不再颤抖,心内也不如先前那么恐惧了。
易冲天持剑站了起来,惨笑着对左天王道:
“左师兄,既然你不肯给我生机,那便拿我偿命好了,不过请问,不知是哪位兄弟过来取我性命?”
易冲天话声刚落,一个冷冷的声音已跟着响起:
“你这种叛主弑友的无耻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我便以京城总捕头的身份,对你执行斩立决!”
说话声中,一个身着重孝的矫健汉子已稳步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一把厚背薄刃的鬼头大刀,赫然是金千行。
虽然金千行参与了师傅雷声大的出殡行列,但他心里到底记挂着公孙大娘布置的计划。
所以一俟雷声大灵柩安措妥当,金千行便急急赶回岐王府,想不到这一赶果然赶上了时候。
一见是金千行易冲天便狞笑道:
“六扇门的臭小子,你那死鬼师父尸骨未寒,你就赶着要去与他会面么?”
金千行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说道:
“易冲天你错了,今天乃是我亲手对你执行斩立决,特地送你去向我师父他老人家请罪的日子。”
金千行言罢不再答理易冲天,转过身向左天王、公孙大娘及其他人抱拳道:
“金某不才,愿以恩师亲赐之鬼头刀送此鼠辈上路,还请诸位作壁上观,看金某一展身手。”
左天王见金千行一副胸有成竹之样,遂也抱拳道:
“金兄小心!”
听到金千行之话,易冲天不怒反笑,不屑地望着金千行道:
“当真是炎炎大气!也不知是你送我上路,还是我送你下地狱!”
金千行却丝毫未作搭理,自顾提着刀前行,走近易冲天身前五尺后停下脚步,紧紧盯着易冲天,目光冰冷如霜。
易冲天则根本未把金千行放在心上,认定他不过是六扇门中一个捕头罢了。
他自是心忖:一个专门对付作奸犯科之辈的捕头,武功能高到哪里去?
然而随着金千行提刀而出并随随便便一站,手中鬼头刀既无防守门户,亦无进攻招式。
易冲天方暗自一凛,发觉自己可能看走眼了,因为金千行提着刀随随便便一站,虽然看似漫不经心无招无式。
然而易冲天从他全身上下,却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与漏洞,易冲天此时方才明白,何以金千行会有底气主动挑战自己了。
但易冲天却也不惧,他的武功在岐王府也排得上号,自然不会向一个捕头示弱。
见金千行提刀立于面前,易冲天心中暗忖:
“眼下既然是生死之战,那何不先下手为强?”
如此一忖他不再打话,蓦地长剑一抖,使出一招“冰河倒挂”直取金千行。
但见易冲天手腕转动,顿时白光闪耀,长剑带出片片剑影,如雪花飞舞般向金千行当头罩下。
左天王、公孙大娘等人对金千行武功不甚了解,唯恐他不是易冲天敌手,起初不免有些担心。
直到金千行走至易冲天身前停下,随随便便提刀而立,用的是“无招无式即招式”之身形,左天王与公孙大娘担忧之心这才放下。
“这招‘冰河倒挂’又能奈我何?”
对当头罩下的剑影,金千行不屑地哼了一声,两手持刀早已向外一推。
但见金千行手中鬼头刀犹如水银泻地一般,竟然从密如雪花飞舞的剑影中一穿而过。
易冲天心中大骇,情知只要稍有犹豫,“冰河倒挂”的招式一旦使老,身体便要被鬼头刀一剖为二。
这易冲天也是个老江湖,虽然心中大骇,手上却不忙乱,立马剑招一变。
他长剑攻出之际,招数已变成“江河日下”,刹那间长剑幻起无数剑影,剑招滚滚而出。
易冲天这“江河日下”虽是一招,却蕴含着七式进攻招数,因为这一招乃是由连续七剑构成。
这招“江河日下”出招后连续对敌攻出七剑,前面三剑快得迅雷不及掩耳,但从第四剑开始却是一剑比一剑慢,故名“江河日下”。
这一招攻敌的七剑当中,前面快三剑固然攻势凌厉,后面慢四剑却更加暗藏杀机,而且招数更为诡谲。
眼见金千行冷静挥刀,把“冰河倒挂”的前六剑一一破解,易冲天不假思索,当即使出此招的最后一剑。
这第七剑堪称是“江河日下”这一招里最慢的一剑,慢得有些不可思议,慢得令人捉摸不定。
但偏偏这最慢的第七剑,却恰恰正是“冰河倒挂”这一招中最厉害的杀着!(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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