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年前,并不像现在高楼林立。那时候到处都是平房。弯弯曲曲的胡同,一排排的平房,每家每户都有院子,大门。
因为住得近,邻里邻居的就格外亲,平时出去倒个泔水,去小卖店买个咸盐,都能碰上闲聊几句。
老家的平房都是一户分东西屋,中间是做饭的地方,东北这面叫“外屋地”。房子基本也不像现在一样,分什么简装,豪华装。那时候大多就是白灰墙,水泥地,炕上铺的地板革。
有的人家条件好点,房子就多几间,院子也比别家的大。
邻居张大爷家就是我说的这种“豪宅”。他家并排能有六七间屋子,院子也大的离谱。一般人家的院子放一些零零碎碎的也就快满了,他家建了十多个七八平米的鱼池,水泥砌的那种,除去这些,还有很大余富,面积可见一斑。
张大爷喜欢养鱼,那个年代实行养金鱼,就是大眼睛鼓肚的那种,他养了几池子这种鱼,没事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抽着烟,看着他这些鱼,看都看不够似的。
他还养了一只大黄狗,反正从我记事起,这只大狗就有。也不知养了多少年,就一直这么陪着老头。
这诺大的院子里,除了张大爷,就剩下这鱼和狗。难道张大爷没儿没女?还真不是,张大爷一共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都结婚了,住着不远,却常年不回来看一眼。
听家里大人说,张大爷的老伴早年就去世了,他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后来孩子相继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这个空荡荡的大家,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对于他的印象,几乎就是那隔着冰凉砖砌的围墙后面,那声声的犬吠。可能是一个人过得久了,性格也变得古怪,他几乎不怎么出门,最多也就是每天出来买上一袋子烧饼。
奶奶说,张大爷每天买的烧饼,就是他和大黄狗的口粮。这么多年了,基本没变过。有时候,赶上烧饼店的烧饼卖没了,他就给自己买两个馒头对付一下,还得额外给大黄买一根火腿肠。大黄于他,或许早已经不止是一只狗那么简单,它就像一个伙伴,或者说是家人。
后来的某一天,忽然听邻居说,张大爷突发脑出血去世了。在家死了有两天了,才被发现,据说是有两天没去买烧饼,因为他平日就一个人,大家就犯嘀咕,怕有点啥事。
果然是出事了,就这么突然走了。大家都唏嘘,感叹生命的脆弱和人情冷暖。据说,临终前只有大黄守在他身边。
张大爷的儿女在他去世后,频繁地出现在这个已经空了的老房子里,听说是因为继承房产的事争论不休,还险些大打出手。
之后的日子,他们再也没有来过,一切都归于平静。张大爷的遗像就摆在阴暗冷清的屋子中,陪伴他的只有那只大黄。
邻居心疼那只哑巴牲口,总想叫它出来,吃上点残羹剩饭,也不至于饿死。但自从张大爷走了以后,再也没听见大黄叫过,也没见它出来过。
再后来,大黄也走了,就在张大爷的相片旁边。就像以前的那些个日日夜夜一样,他们一起吃饭,一起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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