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落星光

“最想抖落一身星光 从此长眠于你的心上。”

   

<拾月文站 林稚执笔.>

   

文案.

「忘记黎明」

星月开始沉默 人们忘记黎明。

   

你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我会告诉你 是人心和舆论导向。

     

我企图徒手摘星 却爱而不得。

   

天真 实在愚蠢至极。

   

在这个成王败寇的时代，天理何存？

   

我…一向卑微，而这次 我被踩到了尘埃里 再也爬不起来。

   

他说，满地的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可是 我的月亮在哪里？

我一无所有 只有星光依旧。

   

壹.

「江南有雨」

她着一件白衬衫奔走在学校走廊上。

   

几分钟前，她接到电话，来电显示许医生，电话那头说 她母亲突发脑血栓 正在抢救。摔下电话，她赶去医院见母亲。

   

走廊上只留下一个匆匆背影，透着她对母亲生命的渴求。

     

无奈天不恕人，她赶到医院时，只见到母亲双目紧闭，身旁的医生和护士无奈且怜惜地摇了摇头，拍拍她的肩，“我们尽力了 节哀顺变。”

     

那一夜，她缩在手术室前，抱紧自己，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拥有的，她三岁而孤，今母又长眠，欲界只剩自己。

 

她在黑夜里溃不成军，可怜弱小又无助，好似牛奶里那因倒时快了些而产生的小泡泡。

   

医院的值班护士闻声，起身循声而行，见她，又眨着困目，无奈地回了值班室。

       

“啪。”

     

突兀的声音穿过沉寂，闻声而寻，掉落的学生卡上是少女好看的手写字体。

     

乔鹤。

       

-

   

“啊！”

     

一声尖叫惊动了沉寂的校园，少女呆呆地顿在原地 花容失色，拓印在视网膜上的是灌木丛中或许早已冰凉的 带着大片殷红血迹的身体。

         

事关学区治安，学校监控室立刻挤满了校务工作人员和被理智旁观者叫来的警察。

     

众目睽睽之下，侧对灌木丛的监控器只记录到了一名白衣女子，又根据门卫口述，众人得知当晚高二四班乔鹤身着白衣，傍晚出而次日晨归。

       

另一边，死者已被确认是高二四班失踪的宋昔枝，尸体旁无作案遗物，周边的灌木丛边的小道上有明显被试去的血迹，留下殷红的细细的血路，很明显是在别处作案后抛尸灌木丛。

     

据同班同学和老师口述，宋昔枝一向与人为善，亦有礼谦逊，素无敌者，身后追求者众多。

         

身边旁观者得知目前状况，反复思索，不得其解，因此众说纷纭。

   

“这么说的话，乔鹤没有作案动机。”

     

“或者…有没有可能是情杀？”

   

“你是说 杀掉情敌？”

     

“既然如此，那么…导火索…”

   

“江崎！！”

       

贰.

「遇你破晓」

“我一生如亘古长夜，遇你 才算破晓。”她曾说 对他。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表白，只记得当时江崎的面庞直接红到了耳廓，旁人一阵唏嘘和起哄。

   

过了几日，乔鹤示爱江崎一事，传得似风似水。即使她拉着旁人找过去辩驳，也抵不过有些人蝇营狗苟。

       

索性，她也不再辩驳，就这么随波逐流吧，早晚会有新的事情发生让它淡过去的。

     

之后的事，是她意料之内又出乎她意料的。江崎牵手宋昔枝一事一时闹得沸沸扬扬，很快 没人提起她。

             

她笑，原来你没有喜欢过我 一点点也没有。

     

她撑起虚假的笑容，明明这时候想要置宋昔枝于死地，可那也只是想想，她不曾下过狠手，或者说，她底子里就从善。

   

她说，好好待她，不用管我。

   

他说，对不起 一厢情愿就得愿赌服输。

     

她的笑容在面庞逐渐僵硬，她一厢情愿，一定得愿赌服输吗？难道失去了，便意味着被没收？

     

宋昔枝对她没有多大的敌意，她不知道缘由，按常理来说，这属实不正常。

   

转念，谁又希望多一个人对自己有敌意呢，她也没再多想。

       

她试过让自己进入他的世界，哪怕一秒也好，可他的世界里没有她，如同宋昔枝为她设下结界一般，她进不去亦出不来。

         

-

             

她在众人面前百口莫辩，莫说是跳进黄河 怕是跳进长江也洗不清。

           

但这一次，事关人命与自己名声，她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耳畔，种种声音响起，多数是猜疑和鄙夷，而信任往往是最容易被埋没的。

               

“真的是她吗？”

     

“监控里就她一个，你说呢？”

     

“我看她不像…”

   

随即，前者向后者投来疑怨的目光，一副看异类的样子，仿佛后者是从犯一般。

       

“相信她的都是疯子。”

       

叁.

「山岳潜形」

乔鹤可能是害死宋昔枝的凶手一事，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

   

从最开始的乔鹤是犯罪嫌疑人到恶魔乔鹤害死宋昔枝。

     

一度让她感受到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刚开始还有人信她，后来…他们选择了沉默，以免成为外人眼中的异类。

       

她也想有猴哥似的霸气，道一句，“我若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若天压我，劈开这天；若地拘我，踏碎这地。”以此来喝退众人。

   

可是她没有，她不是斗战胜佛，不是齐天大圣，充其量最多算个弼马温，还是不敢揭竿而起的那种。

   

她在等他，抑或是说，在等他的态度。

     

在听闻宋昔枝去世后，他未面露苦色，让一众人定义他为渣。

   

至今他依旧未发表态度。

           

乔鹤和江崎还有宋昔枝的名字又一次被推上江大的论坛热搜，她亦又一次站在了风口浪尖。

     

尽管一再辩驳，却依旧无济于事。

     

她在等。

   

等他的态度，亦等自己在得知他的态度后的去向。

   

不管怎样，她都愿意尊重他的选择。

       

-

       

又一个不眠之夜，她辗转反侧，愈觉身体发热，她坐起身，掀了被子，下床，倒水喝。

     

凉水顺着喉咙下肚，顿觉清爽。

     

她娴熟地划开手机，论坛热搜第一条拓印在她的视网膜上，她不禁瞳孔放大。

           

“江崎发声 痛恨乔鹤”

   

她点开一篇热度最高的文章，文章字字精炼，主题不离江崎怨恨乔鹤害死恋人，文尾配上江崎录音和视频。

     

心上人的面庞显现，口中字句句句带刺，不顾她面，直接毁她，她没想到，他会毁了她，从来没有。

   

下面评论一呼百应，纷纷直指乔鹤，少有杂语出现，很快便被淹没，狂顶不起。

   

神评第一条是江崎本人的回复。

“最后，我希望乔鹤同学早日自首，给阿枝家人及我一个说法，谢谢。”

         

肆.

「众生皆苦」

她披一件单衣，悄悄溜出宿管阿姨的管辖范围，月下，她影单薄，渺小得像霓虹灯下的黑夜，亦像牛奶里浮动的铅笔灰，与众生不相融亦不相沉。

       

偶尔有夜色相会的情侣在月下甜甜蜜蜜的你侬我侬，令人艳羡，独见她，同见了鬼一般相互搀着逃走，走时不忘留下一句，活该万人唾弃的婊/子。

     

她淡淡地苦笑。

           

夜色里，忽响起熟悉的旋律，她看到陌生的来电，踌躇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言简意赅，“来图书馆后面的花园，有证据证明你清白。”

         

或许是她尝够了疾苦，抑或是只想洗白自己，她回身拔步奔后花园。

             

她刚踏进花园软软的草地，就被从头到尾泼了一身奶茶，奶茶凉了，触及肌肤 不觉寒颤。

     

她还没缓过来，就被一拳打在太阳穴，她一下坐倒在地。

     

几个太妹样的女孩子扑上来撕她衣服，她吓傻了，没敢大动弹，只是不断挣扎，没有还手。

     

她抬头，视线模糊，带了点粉红，她看不见月亮，也不见星河，所见画面就如同带了滤镜的照片。

             

几个太妹无故的殴打谩骂侮辱让她无地自容，她只觉全身火辣辣地疼，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哭 哭即认输。

     

天色渐明，她身上一股淡淡的奶茶味，衣不蔽体，整个人都麻木了，全身钝痛，太阳穴明显的振动，振幅较大，嘴里带点腥甜的味道，狼狈不堪。

         

她抹了一把挂在脸上的液体，看不清颜色，是奶茶，还是汗，或者是血，她不知道，亦早已不想知道。

     

许是累了，几个太妹停止了殴打，揪起她的衣领，鄙夷不屑地张口，“宋姐也是你能动的？”

       

宋姐…

       

看来她宋昔枝也不是什么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可是众人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是个太妹头子。

         

“你就 该死。”

         

伍.

「依附地狱」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竟开口顶撞，“我是该死，你们就不该吗？你们害我，他们不救我，主犯共犯从犯都得抓。不阻止校园暴力的看客都有罪。”

   

她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或许是对所有施暴者和看客。

         

那几个太妹没说话，掏出手机对着衣不蔽体的她，一阵狂拍，看着相册里的相片，满意地笑笑，拍灰离去。

         

次日，江大论坛热搜第一条大肆歪歪，“罪该万死乔鹤被欧 感谢来自正义的你”配文提到了乔鹤承认害死宋昔枝，配图是狼狈不堪的她与对着镜头欢笑的太妹。

         

神评第一条依旧是江崎的回复，“希望乔鹤同学早日归案。”

       

不知谁给她的勇气，沉默了一周的她，回复了一句，“她们拿我当挡箭牌，然后全身而退，外加一波洗白，同情分好感分瞬间up。可我呢，我有什么错，不过是误喜欢了你而已。”

       

之后再无后续回复。

           

-社会视角

警方不断摸索，最终从室友口中得知，白某案发当晚整夜未归，其口词是拜访亲戚。

           

随后经警方走访调查，白某当晚未拜访亲戚朋友，于次晨两点十分左右入住当地宾馆，早晨入校也冒用走读生姓名混入。

       

随后种种取证，直指白某。

   

白某对所作所为供认不讳，并公开向乔鹤道歉。

       

-

“喂 江崎你听说了吧 乔鹤与此案无关。”

       

“我…”江崎此刻一脸窘迫，还好对方在电话里。

“等下再说，我有一个电话进来了。”

       

“江崎 乔鹤死了。”

       

“什么？！”

       

等到银河满迹再遇到你 该有多好。 

完.

抖落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