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妹是我的邻居林来福的三女儿，也是我的小学同学。
多妹小我一岁，她初一读完就退学了，她说不会读书。对于我们这样的农家小孩，不会读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我听说，多妹辍学不读书，来福很生气，用杉刺打了很多次，奈何多妹死活不读，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最后也就由着她。后来，来福常说，“这是她的命”。
人和人最遥远的距离不在于路程，而在于人心。从小在一坛池里游泳无话不谈的小伙伴，上了学之后，变成了相熟的陌生人。平时照面，多是相视而过。这当然也有我天性内敛木讷的缘故。
在我的印象里，多妹是勤劳懂事的。洗衣，做饭，采茶，割稻谷，养猪，养鸭，养鸡，养牛，无一不会。她母亲和我母亲谈天谈到她时，脸上有光，一致赞她是个好女孩。
不读书就打工赚钱。辍学在家帮忙干了一年轻活。她就到市里姑妈家的超市里，帮忙理货，看前台。三年后，意识见长，在估妈家不自由，机缘之下，也随着朋友去kTV上班。
在我上大一那年，她怀孕了，男人是餐厅里的领班。她说要结婚，来福不同意，一来不想女儿远嫁四川，二来男方家贫娉礼拿不出。怎奈多妹铁了心，跟她妈苦苦哀求。她妈心软，也是为了即将出世的外甥着想，也帮着求来福把户口薄给去登记结婚了。
婚后，她们小俩口在郊区租了家两层楼的店面，一楼开杂货店，二楼住宿。多妹看店带小孩，男人继续打工赚钱。
也不知谁拨弄了命运的弦，一年后她男人出车货走了。她关了店，带着女儿回娘家。
我大学毕业那年，她相上了邻村的一个男的。听说条件还不错，两层楼，都装修好了，家中独子，车子也买了，头婚，小她一岁。
三年后，我在县里外国语小学教书。那年署假，她回嫁家，顺便来我家和我妈聊天喝茶。恰好我也在家。我妈叫我泡茶。那是我们第一次好好喝茶聊天。她说我，很害羞，整天猫在房里，像个新娘。
“你找到女朋友没”
“还没有”
“那得快点，我小孩都两个了”
脸上洋溢着说不尽的幸福。我心理强忍着酸楚，笑答，“没人看上我”。她说，“不急，缘份没到”。
“没人看上我”，这是个不得不接受现实，一个男人要长相没长相，要房没房，要车没车，要口才没口才，四无产品，谁会看上我呢？
看着她们没意思，我让我妈自个来泡茶，我独自上楼看我的书去了。
没过几天，校长打电话来通知我，下个学期不用去上班，说是有个家长打电话到县教育局告我体罚学生。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了。也没有感到多可惜。老呆在学校也不是办法，没钱，啥事也办不成。我于是背起行囊到上海去打工了。
三年过去了。我不常回家。有关多妹的消息几乎是很少的。没想到，这次回来，又见她了。还是她来我家找我妈聊天。这次她面容略显憔悴，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样子的男孩。她见我跟我打招呼。
“你也有回来耶”
“有呀”
“小孩多大了”
“三岁”
“你找女朋没”
“还没”
“不急，缘份还没到”
我呵呵一笑，烧水泡茶。她走后，我才从妈那里得知，她老公家暴，后又来犯了事，被关了，还没出来。婆婆脾气又不好。没办法，她又离婚了。
2020年4月5日 云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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