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德辰的另一个徒弟吹响了口哨,顿时山庄内外都出现不少对龙德辰忠心耿耿的弟子,他们手持各种武器,将陆剑华三人团团包围。
吴悔与方瑜正想劝解一番,陆剑华已经疯了般地狂吼起来:“你们居然说我杀了他!你们知道些什么,这天底下谁都可能杀他,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杀他,只有我不会杀他!”
陆剑华如此情绪激动地怒吼,非但无助于改变众弟子的想法,反而让他们更加群情激愤,因为这无疑是诬陷弟子们有弑师之心。
率先拔剑的弟子立即指证说:“陆剑华,你休要狡辩,家师就是与你谈话之后,回到山庄便气绝身亡。虽然我们不知道你为何与家师争吵,但家师分明是被你气死的。”
听对方这么一说,陆剑华不由脑子一懵。没错,他确实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说了不少过分的话,难道真是因此将龙德辰给气死了?不会啊,龙德辰虽然已经是个老人,但毕竟是武林盟主,总不会跟亲儿子吵个架,就把自己气死了,这说不过去啊!
见陆剑华一时无话可说,众弟子更加坚信龙德辰之死与这位嚣张跋扈的“神龙公子”有关。
就在这时,一人匆匆从庄内跑出,口中呵斥着:“都把兵器放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龙盟主尸骨未寒,你们就要对他生前最欣赏的大侠动手吗?你们还配做龙盟主的弟子吗?”
听那人一说,众人这才悻悻然解除了作战状态。陆剑华循声看去,原来来者是龙德辰好友——“正气剑侠”黄石非。
这黄石非虽然颇有侠名、武功也不低,但陆剑华以前总觉得此人太会做人,对谁都是笑嘻嘻的,所以不太喜欢黄石非。但仔细想想,这不过是在人情世故方面,陆剑华完全不及黄石非,所以朝廷与白道,人人喜欢“正气剑侠”,只有陆剑华例外。相反,朝廷与白道相当一部分人都对陆剑华不满,却无人挑黄石非的过错。所以,与其说是“神龙大侠”鄙视“正气剑侠”,不如说陆剑华因此有些嫉妒黄石非。
如今,陆剑华一改昔日对黄石非的不敬态度,匆忙上前问:“姓黄的,老家伙真的死了吗?”
听陆剑华说话如此无礼,龙家弟子们再度火冒三丈,但看在黄石非的面子上,也知道陆剑华一向如此,谁也不便再发难。
黄石非倒是毫不在意,只是口中说:“陆大侠,龙盟主确实已经故去,有什么话进去祭拜一下再说。”
素来不尊重民间习俗的陆剑华,听到黄石非的建议,却破天荒地跟随对方进入山庄,且脸色出现悲戚之意。对于陆剑华的表现,龙家众弟子们似乎有所改观,看来这陆公子虽然嚣张跋扈,却也对龙德辰还有几分敬意。
为避免再节外生枝,黄石非提议自己陪同陆剑华一行人进入灵堂拜祭,其余弟子全部退出堂外。众弟子并不知陆剑华内功已废,现在只是比普通人体力略好,因此他们相信如果真发生冲突也不是陆剑华的对手,所以便听从了黄石非的建议。黄石非还关上了灵堂厅门,让弟子们更加不明所以。
也多亏黄石非有先见之明,否则冲突必然难以避免,因为那陆剑华居然不仅不跪拜灵位,还对着灵位流泪怒骂:“老家伙,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你还欠我很多你知不知道,你还没有还清我!我不允许你死,你给我活过来,活过来!”
对于陆剑华没头没脑的怒吼,吴悔与方瑜尚且一头雾水,黄石非却早有预料,心知肚明。因为,当初龙德辰秘密寻找自己的亲生儿子,便是与好友黄石非共同行事。所以说,这世上知道龙德辰与陆剑华秘密的活人,除了当事人,就只有这位“正气剑侠”。
如今,吴悔与方瑜还在场,黄石非也不好意思说破,只能言外有音地劝解着:“陆公子,龙兄已作千古,不可复生。我知道你们生前看似有矛盾,实则相互敬仰,你也不要太哀伤了!”
陆剑华:(抹去眼泪)他……他是怎么死的,真是被我气死的?
黄石非:(瞥了一眼吴悔与方瑜)这二位不知与陆公子是什么关系?
吴悔:(立即识趣)两位先聊着,我们出去透透气。
陆剑华:(顿时来了脾气)你们不用走!怎么的,老黄,我的朋友你信不过?他们都是我的生死之交!
黄石非:(忙摆手)哪里哪里,我怎么敢不相信陆公子的朋友?只是我想跟陆公子说点悄悄话,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如果公子相信这两位,留下无妨。
吴悔:既然是悄悄话,想必很重要。陆公子,我们要提防隔墙有耳啊!我与方瑜去外面四下守着,别让不懂事的靠近。你若信得过我们,事后再告诉我们也来得及。
听吴悔这么说,陆剑华也不再坚持,同时他隐隐觉得黄石非将要说的话恐怕分量极重。
等到吴悔与方瑜退出关门,黄石非才说:“陆公子休要见怪,我正要告知,令尊……”
陆剑华:(不耐烦地摆摆手)别跟我提这词,我还没认他呐,他欠我的太多了,没还清就走了,我怎么可能认他?
黄石非:是,是,是!儿孙本是讨债主,认与不认都在你。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家的事我也不愿多掺和。不过就算你随了你师父的姓,也终究是龙家血脉,与那些弟子不同,所以龙盟主的真实死因我必须告诉你!
陆剑华:(大惊)怎么,他的死因有问题?
黄石非:有大问题。请公子允许我从龙盟主回到山庄后道来。
陆剑华:你说。
黄石非:龙盟主回来时,我因为听说天邪会有所图谋,早一步到山庄等龙盟主归来向他报告。结果,我还不及说这件事,见到龙盟主时,他已经口吐鲜血、身体虚弱。
陆剑华:(顿时心中一颤,口中喃喃)他终究是气着了,终究是被我气着了。
黄石非:嗨,你们父子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好强,吵架生气总是难免的。龙盟主年纪大了,更容易气大伤身,但你毕竟是他唯一的骨肉,对你还是十分宽容的。他找到你后,可以说,为了你,除了没有公开认你,能做的都做了。他也了解你的脾气,就算被气着了,也不至于气死,他毕竟是武林盟主啊!
陆剑华:(愈加心惊)那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黄石非:他刚回到山庄后,我立即为他检查了病况,他应该是只需要安心调养就可以迅速康复。我还亲自去为他抓药、煎药。但是等我为他熬好药送来,却发现他已经……殁于床榻……
陆剑华:(顿时听出其中端倪)你是说他没吃药就死了?
黄石非:是的,可是他虽然气火攻心,却本来没有生命之忧。所以我在通知别人之前,第一时间检查他的遗体。
陆剑华:那发现什么没有?
黄石非:表面看来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迹象。
陆剑华:(不由颇为失望)那么说终究是被我气死的?
黄石非:不,龙盟主虽然外表没有任何痕迹,但是五脏六腑都遭到破坏,这是有人将破坏性功力沿着经脉缓缓输入所至,所以外表没有任何受伤痕迹,也不会产生中毒迹象。
陆剑华:(倍感震惊)什么样的武功会产生这样的作用?
黄石非:这种武功平生我从未亲见,而且凶手能突破山庄重重警戒,又趁我煎药下此毒手,无论武功还是心计都绝对是天下一流。那么只可能是一个人、一种武功。
陆剑华:谁?什么武功?
黄石非:人是天邪会的“天邪圣宗”,武功是他的“寂灭功”,
陆剑华:(如梦初醒)对,只有他,只有他的“寂灭功”才能做到。也只有他,才会对我和老家伙恨之入骨。他就是要趁这个机会,杀死老家伙,再栽赃到我身上。好一个一石二鸟之策,我要为老家伙报仇,报仇!
黄石非:(欣慰)虽然你口口声声不肯喊龙盟主一声“爹”,虽然你总是貌似无礼地喊他“老家伙”,但是你肯为父报仇,我相信龙盟主九泉之下也会安慰的。只不过,这个“天邪圣宗”不好对付啊!
陆剑华:没错,我查了这个人好几年,始终不知道他是谁。就连“三邪”也没有见过此人的庐山真面目。不过根据老家伙与我调查的线索,这个人很可能与朝廷存在着某种关系,所以绣衣卫对他总是点到为止,否则他的身份又怎么可能继续隐瞒下去?我甚至怀疑,他就藏在绣衣卫中。
黄石非:正因如此,才更加麻烦。这绣衣卫本来是朝廷为了保国安民所设置的特殊组织,在铲除内奸、平定反贼、抵御外虏等诸多事宜上屡立奇功,更是聚集了不少忠君爱国的武林高手。但自从曹公公接掌绣衣卫之后,这绣衣卫到处为虎作伥,渐渐将矛头对准了曹公公的政敌与我们江湖侠士,不知有多少无辜都遭了绣衣卫的毒手。
陆剑华:(咬牙切齿)哼,都是那个曹公公造成的,如果不是我跟陛下有交情,这曹公公又被陛下所信任,我早就把那阉人杀了。
黄石非:如果曹公公真的与那天邪圣宗狼狈为奸,只怕我们未必能杀得了他们。还请陆公子先回府邸,我处理好龙盟主的后事,便召集武林同道去找陆公子共商大计,届时咱们再从长计议。
听黄石非劝他回家,陆剑华不由面现苦笑。陆剑华正要将遭遇变故和盘托出,忽然吴悔匆匆闯入:“不好了,天邪会纠集黑道三十六帮围住了山庄。”
听闻此讯,无论是黄石非,还是陆剑华,都不由大惊失色。但既然敌人都打到眼前,二人也不甘就此做缩头乌龟,便一同出庄。
虽然胸中豪气万丈,但真正见到天邪会及黑道三十六帮那乌压压的环伺群敌,黄石非与陆剑华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更让他们心惊者,并非是三十六帮众,而是统领天邪会前来的“邪神”。邪神是“三邪”之首,当初除了天邪圣宗与陆剑华,江湖中就属邪神武功最高,连龙德辰都不敢与邪神单打独斗。
陆剑华此刻不由暗暗叫苦,他现在别说是邪神,就算是三十六帮的帮主,恐怕任何一人都能致陆剑华于死地。
吴悔与芳羽也大为头疼,他们倒是不怕三十六帮主,可是眼前这个“邪神”所散发出的能量,却让二人太熟悉不过,因为那能量正属于墨狮。
“邪神”的目光也最终停留在吴悔与芳羽处,向两人抱抱拳说:“二位,好久不见啊,我现在叫邪神,又应该怎么称呼你们?”
吴悔:(拱手)我现在是一个杀手,名字叫吴悔。
方瑜:(冷冷)“飞羽玄妙”方瑜。
邪神:美女的名字不过是玩了个没梗的谐音,能理解。我说常……那个……吴悔,你名字好怪啊!怎么,到了这地方,连本名都不敢用了?非要用这破名字?
吴悔:名字不过是为了让人印象深刻而已,好听不好听的无所谓,让人记住就好。何况,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已年过四十,回首往事,虽然一事无成,却也无悔今生。吴悔这个名字,适合我。再说了,吴悔总比邪神好听吧?
邪神:说的也是。好,无所谓了。你们今天是决心要管这闲事吗?
方瑜:这不是闲事吧?你要毁掉他,不就是因为我们要救他吗?
邪神:你们可以带他走,我只要这个领域。
方瑜:(怒斥)做梦!时空师的领域岂能被黑暗侵占。
邪神:反正这个领域他也无法驾驭了。
邪神与吴悔、方瑜的谈话,听得绝大部分人一头雾水。而陆剑华开始见邪神不理他,反而与名不见经传的吴悔二人聊起来,心中颇为不快,因为这世界向来都是围着他转,什么时候遇到过把他晾到一边的情景。可是越往后听,陆剑华越震惊,“领域”这个词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为什么这三个人也如此了解,他们到底都是什么来头,难道那个邪神也不是简单的江湖邪派高手吗?
心中惧意一生,陆剑华便勇气全失,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谁成想,只是这一步,立时引起了邪神的注意。邪神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原定目标时,口中冷笑讥讽:“差点忘记了,咱们的主人公是这位‘神龙大侠’,怎么能把你冷落了呢?”
陆剑华:(强抑惊慌)没,没事。你们先聊,我不着急。
邪神:不着急,你跑什么?
陆剑华:我,我什么时候跑了,不是好好在这里站着吗?
黄石非:邪神,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龙盟主刚刚仙逝,你们就包围正威山庄,究竟意欲何为?
邪神:没什么。只不过正威山庄除了龙德辰勉强算个人物,其他都是沽名钓誉的无能之辈。既然龙德辰已经不在了,江湖上留着这个庄子实在碍眼,我们打算将山庄作为陪葬品,跟龙盟主一起火葬了!
黄石非:(惊怒)人死为大,你们居然连龙盟主的遗体都不肯放过!
邪神:龙盟主生前又何曾放过我们道上的兄弟?这就是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不过我们只是要烧庄子、烧尸体,并不想大开杀戒、滥杀无辜。现在放下兵器就滚的人,我们毫发不伤,也包括你和陆公子。
黄石非:我与龙盟主是八拜之交,岂容你们毁掉我好友遗体与他的心血?我劝你们不要得寸进尺,否则“神龙公子”在这里,他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
邪神:是啊,我好怕呀!“神龙公子”武功盖世、辣手无情,不知多少好汉都是死在他的那双手上。可是我听说,陆公子最近身体不适,不太适合跟人动手了,是吗?
陆剑华:(咬牙切齿)那你过来试试啊!
邪神:如果我听闻有误,以陆公子的脾气,不应该是等我过去,而是你早就主动杀过来了,不是吗?
听邪神这么一说,黑道帮众们刚才还有几分顾虑和惧意,此刻顿时纷纷起哄,争先恐后地喊着:“你过来啊,你过来啊!”
而正威山庄众弟子却面面相觑,不知邪神说的是真是假,如果陆剑华真的武功全失,那此刻正是为师父报仇的大好时机。但是面对众多黑帮恶徒,没有了武功的陆剑华也就失去了帮助正威山庄的能力,弟子们就算杀了这位“神龙公子”,也难逃邪神等人的毒手。
邪神不会相信正威山庄弟子的投降,正如弟子们不会相信天邪会真的会网开一面。天邪会对正威山庄的人,一向是不杀不休,如果你非要投降,必定会被当作诈降者千刀万剐,这就是天邪会对待正威山庄的态度。
此刻的陆剑华手心里都是冷汗,他已经断定邪神必然知道自己内功全失的真相,只是不知邪神为什么不直接说出,非要陆剑华出来丢人现眼。他现在应战是死,不应战随时会被揭破已经成为废人的秘密,那也不过是晚死一会儿。
邪神已然缓缓向陆剑华走来,陆剑华吓得又后退了几步。这让黄石非以及附近的几名弟子顿时心生疑窦,一向狂妄自大的“神龙公子”什么时候会畏战?难道说他有什么把柄在邪神手中?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开始便蹿前守护的吴悔猛然跃起,落于邪神前方,挡住了对方去路。邪神不由冷笑起来:“我要挑战的是‘神龙公子’陆剑华,你凑什么热闹?”
吴悔则报以冷笑:“你挑战他的目的,不就是要告诉这里的人,‘神龙公子’保护不了他们的安全,还是任你摆布为好。而且你是真打算放这里的人走吗?如果你侥幸击败了陆公子,或者与陆公子两败俱伤,你带来的这些人就会大开杀戒,不留一个活口,不是吗?”
邪神:你自以为很了解我吗?
吴悔:别自作多情,我对你不感兴趣。不过你应该知道,在这里能战胜你的不止一人,无论你想做什么,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