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爱情|春光乍泄

作者: 飞行家MK | 来源:发表于2016-04-10 22:50 被阅读0次

    曾经的一个媒体采访王家卫为什么远赴阿根廷拍一部片子,王家卫说正值97年之际,媒体不停地采访他关于97回归的看法,他觉得有些烦了便逃到了地球正对着的另一面,也便有了这部《春光乍泄》。

    阿根廷是离我们最远的地方,因为她在地球正对着我们的另一面,大概是这个世界上距离我们最远的距离。20世纪末的阿根廷整体环境很衰败,全民都笼罩在一种悲观忧郁的气氛之中。被困在世界的尽头,被世界遗忘,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尽是失落之人,尽是悲观之情。

    《春光乍泄》讲述了一段两个身在异乡的年轻人的爱情故事,两个男人的爱情故事,有点闷的黎耀辉,有点野的何宝荣。

    任何一段可维持的感情里,两个人的个性大都不相同,或者说相似的两个人是没有办法走到一起的。快与慢,进与退,索求与给予,爱情里一定是成对出现。爱情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她有很多个偏执面,并且是很多个极端的综合体。有多甜蜜就有多苦涩,有多欢愉就有多痛苦。就像黎耀辉与何宝荣,分分合合,从头来过。之所以会从头来过,因为每次何宝荣的要求黎耀辉都难以抗拒,尤其是这句不如从头来过。

    “不如从头来过”成了何宝荣的口头禅,傲慢不羁的他若隐若现的让人看到阿飞的影子,凭着感觉和情绪处理一切问题,无节制的被自己的欲望所控制,毫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他之所以肆无忌惮,因为他知道黎耀辉一直会无节制的迁就他。他猜对了,黎耀辉就是这样无法抗拒何宝荣,对待他的无理任性,他全盘接受。

    想要确定是不是要和一个人在一起最好的方法是和他一起去旅行,路上的状态大概是一个人比较真实的自我。因为一盏灯罩上看到伊瓜苏大瀑布觉得很漂亮,何宝荣与黎耀辉相约去伊瓜苏,开着破旧的汽车行驶在路上,迷路,抛锚,问题不断。两个人最真实的性格完全显露无疑,何宝荣散漫随性慵懒的让人喜欢不起来,黎耀辉的细致敏感喜欢一个人生闷气。

    旷野的公路上,何宝荣再一次提出分开。他觉得和黎耀辉这样沉闷的日子让他不自在,不如分开,还有机会从头来过。

    何宝荣的分手与复合都会用到从头来过。唯一的区别是,分手时会告诉黎耀辉这样大家有机会从头来过,而复合时会说不如大家从头来过。他之所以这样肆无忌惮,因为他知道黎耀辉一定会等他。

    分道扬镳的两个人重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相遇,此时的黎耀辉在博卡的一间探戈酒吧做招待,为生计所迫堆积笑脸的迎来送往。喜好热闹的何宝荣与一群声色犬马的老外整日混在一起,花天酒地不工作,没有明天的任性胡来。在酒吧门口遇到何宝荣,黎耀辉心里不会是爱,怨恨追悔的情绪相交织,恨的是因为何宝荣在异国他乡落得如此境地,更狠自己一次次无原则的对何宝荣忍让。而何宝荣不会没注意到门口拉门的黎耀辉,他戴着墨镜和老外相拥暧昧着进入酒吧假装没看到黎耀辉,在酒吧窗口与老外的调情激吻,他故意让黎耀辉看到这一切,他在以一种炫耀的姿态讽刺黎耀辉是一个多么无趣的人。

    然而,属于绚丽夜生活的人都是无情的,也许激情过后的老外便对何宝荣不再宠爱,而何宝荣也因为这样浮夸的生活终会在某个时刻感到疲惫,此时他能想到的便是黎耀辉,无趣沉闷的黎耀辉。他知道,他打电话他会接,他想见他,他还是会到。

    我一直在想以何宝荣的个性,他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他爱的是声色犬马,花天酒地。他对于黎耀辉的依恋更像孩子对家的依恋,乞丐对于避难所的依恋。游戏人间的何宝荣需要黎耀辉这样一个疗伤静养之地,毕竟游戏人间也是会疲惫的。

    而黎耀辉真的爱着何宝荣么?不一定,尽管他一次次的忍让,刷新底线。但如果有机会从最开始来过,他一定不会再想与何宝荣有任何交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再次相遇更多的是一种身在异乡的互相怜惜,相互取暖。

    爱情总是这样,刚开始的两个人受到多巴胺的影响相互吸引靠近,激情、欢愉,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不外如此。化学物质终究会有半衰期直到消尽,任何一段感情都不可能一直持续最美妙的状态。激情退去,除了一点点倦,还有一点点的不忍心。最后,爱情变成了一种习惯,哪怕其中有争执甚至仇恨,就像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一样,已然被套牢逃也逃不掉。

    受伤后的何宝荣问黎耀辉不如从头来过,黎耀辉默不作声,沉默应允似的让何宝荣躺在自己的肩头,这其中狭义的爱又剩几许呢,恐怕更多的是不忍心吧。

    何宝荣终究说来是因为自己受伤,或多或少一种负罪感的驱使下,黎耀辉周到的照顾何宝荣,甚至半夜为他出去买烟,大冷天陪着晨运,生病依然要为任性的何宝荣做饭。日子这样缓慢平稳的流淌着,厨房里两人身姿摇曳的跳着探戈,浓情蜜意仿佛要融化进对方的身体。一瞬间,黎耀辉感受到爱情最开始的样子,而他想要的不也正是这样一种安稳美好的日子么,他理想中的何宝荣也这是这样安稳在家安心和他过日子的何宝荣,他藏起何宝荣的护照以期望可以锁住这样的美好。这样的日子是黎耀辉一直期待的,所以这段日子也一定是他最快乐的。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这样的日子对于浪荡成性的何宝荣似乎某一瞬间也是美好的,因为黎耀辉又成了那个全心全意照顾他的黎耀辉。然而,重新建立的感情因为曾经的隔阂必然轻微的风吹草动都会使其变得风雨飘摇,何宝荣在电话里偶然听到的黎耀辉同事小张,这让他醋意大发。又或许这只是他为不安分的内心找一个借口,新一轮的争吵仿佛一瞬间又把两人拉回从前的日子。微风掀起窗帘的一角,内心挣扎的何宝荣仿佛这被风吹动的窗帘一样躁动起来。

    互相猜疑注定了一段感情的悲剧收场,虽然黎耀辉心里依然不愿醒来,可他明白何宝荣注定不是那个想象里的何宝荣。所以他不愿意何宝荣那么快康复,在何宝荣睡着时怜爱的轻抚着他的脸庞。世界上有一种复杂的感情,交织了全部的爱与恨,他醒着时的所作所为让人心生恨意,只能看着他睡熟安静的样子,怀念他曾经最美好的样子,怀念这一段感情最初的样子。

    那个夏天,何宝荣走了,黎耀辉并没有悲痛欲绝,或许他心中这一段感情早就被埋葬,或许身边有个相似的影子陪着他减缓了他的痛苦。曾经让何宝荣产生醋意的小张,是一个台湾大男孩,打工周游世界,感情不那么敏锐,靠耳朵去感受世界。他能清楚的了解黎耀辉的开心与假装的开心,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喝酒踢球,酒醉的黎耀辉假想着他是何宝荣,但其实他心里清晰地知道他并不是。他并没有爱上一个何宝荣的影子,他只是怀念曾经最美好的日子,而午后阳光里的小张像极了年轻的日子,那是爱情里应该有的样子。

    两段日子让黎耀辉觉得过得很快,一段是何宝荣受伤的日子,一段是和小张在一起的那个夏天。大概快乐的日子总是显得格外短暂。

    小张即将去乌斯怀亚继续旅行,去世界尽头的灯塔,并答应黎耀辉把他的放不下留在世界的尽头。分别之夜,黎耀辉崩溃的对着小张的录音机痛哭。他应该会想起离开的何宝荣,即将离开的小张,在这地球上远离家乡最远的地方没了情感的寄托,这种被遗弃的感觉让黎耀辉无法承受。之后的黎耀辉似乎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一如何宝荣一样的夜间动物,为欲望支配,寂寞时大家都一样。他想用这样的方式减轻身在异乡的孤寂之感,但却反而加重了这种情绪。

    当初为了与何宝荣从头来过,黎耀辉辞了家里的工作,拿着借来的钱不远万里来到阿根廷,父亲依然不能原谅他。或许这一切都让他悔不当初,更加思念家里的亲人。每一个远离家乡的人都有着太多的无奈和不开心,虽然他们的做法有时那么任性那么荒唐,可真有其他的选择谁又愿意漂泊在外呢。

    回到地球这一头的黎耀辉,在台北辽宁街夜市见到小张的父母恍然大悟,小张能无所牵挂的在外飘来飘去因为始终有这样一个地方他可以随时回来,这里有无条件接纳他爱着他的家人。或许何宝荣能无所顾忌的挥霍黎耀辉对他的感情,不停的要黎耀辉从头来过,因为他知道黎耀辉就是他随时可以回去的地方。

    可这一次,太晚了。被偏爱时总是有恃无恐,人总是这样,拥有时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才追悔莫及。何宝荣落寞的想象着与黎耀辉跳着探戈,抱着黎耀辉的毯子痛哭流涕,这一次黎耀辉再也不会和他从头来过。他们站在地球相对的两端,彼此变成了对方世界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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