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善用刀剑者

地球纪年2110年，地球大气层内

程栤将克里特的背包和头盔整理后放在查斯特的遗体旁边，

之后，程栤在侦察日志中输入

“工程员查斯特，于第一次侦察任务中因资源用尽而牺牲，死亡已确认。”

“通讯兵克里特，于第二次侦察任务中被敌人包围，在战斗中牺牲，死亡已确认。”

……

记录完毕后，程栤一个人面向遗体进行了简单的告别仪式，最后行了一个军礼。

4号据点的供电由埋入地底的电缆提供，这些电缆连接着不远处的一处废弃电厂，电厂的电能来自一个被修复了的反应堆。

这些都是工程员查斯特生前完成的工作，他把一切都考虑到了。

程栤做的只是拉下电闸。

在处理好了遗体之后，程栤将那只活着的“螳螂”从机器人车盘上取下后，用绳索捆在了一根立柱上，然后开始进行正式的工作。

在四号据点的中心,是一台地质勘探仪，它是由显示仪和一个能够向下钻探的竖直探头组成的复杂装置。程栤启动了勘探仪，探头随即开始向下钻探，每达到一个阶段的深度，探头两侧的传感器就将分析得出的矿物成分数据通过数据线传输至地面上的显示仪。

程栤在日志中记下各种数据。

……

4号据点周围的“螳螂”开始向据点靠近，慢慢靠近了防御线塔。

防御线塔是一组六个立柱，圆周均匀分布于据点四周。

启动之时，立柱之间并没有任何痕迹，

一旦有异物通过，每两个立柱间形成电磁屏障，电流汇集到试图跨越的异物之上。

“螳螂”开始试图穿过防御线塔，径直从两个立柱之间跨越。

可见的电流从两个立柱中流出，集中在试图穿越的“螳螂”躯壳之上。

“螳螂”的躯壳由不导电的绝缘物质构成，最初之时，躯壳还能够承受电流的电击。

待到“螳螂”越过防御圈半个身位之时，躯壳被电流击穿，电流进入躯壳内部，而躯壳内部的体液和器官组织都是导电物质。

顷刻间，“螳螂”被电流击毙，仅留下一具空壳。

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螳螂”无法攻入防御线塔。

……

程栤开始翻阅已故的克里特的那本名叫《圣经 缩影版》的小册子：

‘善用刀剑者，必死于刀剑下。’

‘上帝要使地球成为乐园，这个旨意必定会实现。’

‘在将临的新世界里，上帝会赐给人类许多福乐。’

‘现在撒旦正统治世界。’

‘撒旦是现行制度下的神。’

‘全世界都受那恶者控制。’

……

随意翻动了几页之后，程栤合上了书页。

曾经在地球战争的时候，程栤曾经有过一个任务伙伴，是一个信仰上帝的信徒，他们曾经讨论过关于宗教的问题，当时程栤表达出全然否定的态度。

自从地球战争结束之后，程栤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的名字叫做林雨雷。

……

简单修复了防御机器人之后，程栤离开了4号据点，继续开始侦察任务。

在上一次的战斗中，程栤被“螳螂”撞倒之后的行为，几乎全部都是在怒火中烧的心态之下完成的，人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下能够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超常的力量和速度，就像是注射了兴奋剂的运动员。

然而，这个短时间的爆发对人的心力和体力的消耗都是极大的，爆发完毕之后，人会出现乏力和虚脱。而且，爆发过程之中，人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弱点很容易暴露。

在将“螳螂”击倒之后，程栤出现过一阵短暂的眩晕，大概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程栤来到一处高地，使用望远镜观察周围的树林。

远处的树林中，零星地出现晃动和黑影，“螳螂”大概是在进行着巡逻，

忽然，树林中的一只“螳螂”似乎发现了什么，缓缓走出了树林，朝着程栤的方向接近。

程栤打开了步枪的保险，使用狙击镜瞄准了正在接近的“螳螂”。

“螳螂”没有停顿，依旧向着程栤的方位靠近，慢慢进入了程栤的射程。

程栤将右手食指放在扳机的位置，准备开枪。

突然间，程栤再次记起自己在空间站时对自己许下的要远离杀戮的愿望，以及刚刚在书中看见的文字。

他放弃了开枪，重新关闭步枪的保险。

此时，防御机器人识别到了敌意，瞄准了那只“螳螂”，枪管开始旋转。

程栤急忙按下了机枪下面的急停按钮，阻止了机器人的攻击。

程栤慢慢离开了高地，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冬日晴空万里无云，积雪将土地和树梢都染成白色，

黑色，白色和树林的深绿是这片天地中仅有的三种颜色，士兵身上的装甲也是黑色与白色的搭配。

地球此刻的气候环境从表面上看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程栤也是这样感觉的，然而，出于任务的要求，程栤还是没有取下头盔中的氧气面罩。

在行进的途中，程栤一直在回想着书中的那句话，

“善用刀剑者，必被刀剑所杀”

‘我本不愿拿起武器’ 程栤在心中默想。

‘我也知道其中包含的罪过’

‘但是我不得不……’

程栤心中泛起一阵惆怅和迷茫。

在过去的任务过程中，程栤绝不会产生疑虑，任务目标总是大于一切，一切的行为只要是任务所允许的，就不会出现迟疑和纠结。

然而现在，程栤似乎出现了一丝动摇。

……

无边的冻土一直延伸到天际，光洁的雪地毫无践踏的痕迹。

若不是那些潜在的威胁，这里俨然一副天堂的景致。

程栤一边走，一边记录下所见的一切。

之后，程栤调转方向，绕道返回。

雪地之中的一块凸起，引起了程栤的注意，它规整的矩形边角显示出它不是一块石头。

程栤走近那个凸起，拂去它上面的积雪。

金属的表面逐渐露出，航空铝材的银白色上布满时光留下的刮痕。

这是一艘“指挥舰”的残骸。

程栤认得它上面的结构。

地球战争时期，东西双方都拥有一种大型的空中指挥舰，这种指挥舰采用高能等离子引擎实现空中悬停，搭载着作战指挥部成员和相关仪器设备，同时可以作为多用途战机、运输机和空降兵的停驻点。

程栤所看见的这艘指挥舰，只有前端的甲板的一角露出了冰面，大部分的舰身都埋没于积雪下面。

因为考古不在本次侦察任务范围之内，程栤没有对残骸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程栤记录下了残骸的位置，然后继续返回4号据点。

回到据点之后，程栤总结了今天的侦察日志，通过邮件的形式发送给了指挥部。

然后，程栤又拿起了那本《圣经》。

“不从恶人的计谋，不站罪人的道路，不坐亵慢人的座位”

“惟愿我的烦恼称一称，我一切的灾害放在天平里。现今都比海沙更重，所以我的言语急躁”

“只是我告诉你们：不要与恶人作对。……要爱你们的仇敌……”

“要爱你们的敌人，所以，当他们打你的左脸时，就要把右脸给他们打。”

“你不要心里急躁恼怒，因为恼怒存在愚昧人的怀中。”

……

日落时分，程栤在4号据点的寝室入睡。